沉默的荣耀，朱枫太可惜了，差了一点运气。 台北的任务干完了，身份藏得严严实实，七次碰头，四十天没怎么合眼，国民党空军的部署，战车团的番号，整个岛的防线，一点点从她手里递了出去，大陆那边收到情报，毛泽东亲笔批示，记一大功，朱枫人到了舟山，就想着一件事，回家，上海的家，她丈夫也是地下系统里的人，重要的联络人，她本来能回去的，路线都定好了，就差渡过那片海。 1950年大年初二那天，特务围了顾家的院子，她就拿起大衣和包，很平静地走了出去，一句话没留。 在顾家那十几天，她没沾过一个跟政治有关的字，顾孙谋是当地医院的院长，俩人是早年的朋友，对她一点防备没有，顾家的孩子后来回忆，她那几天特别安静，帮着家里干点活，偶尔跟姐姐聊聊文学，话一直不多，其他事一个字不提。 她心里急着走，脸上不能露，等船，也不是哪艘都能上，顾院长劝她坐大船，说海上风浪大，小船不稳当，她没法解释自己的身份，更没法说有十万火急的事，那个身份太重了，漏一点风就是满盘皆输，她信朋友，也只能听朋友的安排，朋友的一片好心，最后堵住了她的路。 等船那几天，天气好的时候能望见大陆，就那么几十海里，真正隔开她的不是船，是看不见的警惕，人心里那道防线才是最难过的坎。 问题不出在舟山，根子在台北，她的上级蔡孝乾叛变了，这个台湾省工委书记，一进看守所就全招了，朱枫的情报，她的撤离路线，连她继女家的联络点，特务那边全掌握了。 她手上那张吴石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本来是掩护她从台北到舟山的，结果特务早就知道了她的底细，这张证反而成了锁定她的铁证，她不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是她踏出台北的那一刻，背后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了。 人抓进去，她嘴巴就没开过，关着的时候吞金，没死成，X光片子照出来胃里还有金属，现在纪念馆里还放着那张片子，日本宪兵抓过她，她扛过来了，这次更不可能松口。 她不是在赌运气，就是在硬撑，她的价值已经不是能不能脱身，而是自己倒下了，也没把任何人说出去，国民党败退的那个时候，一片黑暗里，能挺住的人真不多，她守住了那根线。 有人讲，朱枫要是早点动身，要是坐了那条小船，要是顾院长晓得她的身份就好了，其实没用，就算她上了第一艘船，台北那边早就把她卖了，她的结局不是意外，也不是耽搁，是对方拿到了名单，她就注定走不掉了。 她没低头，不是赌自己的命，是守着后面的人，她太清楚自己一倒下，塌掉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整条情报网。 她不信特务，但她信朋友，顾孙谋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个叛徒，在顾家她什么都没说，不是为了自己活，是为了那条线不能断。 2010年，她的骨灰总算回了北京，她才38岁，在牢里不说话，在刑场上也没低头，吴石在刑场上喊舟山解放了，她那时候就藏在舟山，不知道听没听见。 上海的家没回去，丈夫也没见到，等到2010年，回来的是遗骸，安葬在北京西山，无名英雄广场上，碑上没字，只有一个雕像，手里好像还攥着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 差的不是那点运气，是时间，她用自己的命把时间撑到了最后，这种沉默的功绩不是活着讲故事，是死了以后，还有人记得她什么都没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