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任青江县的第一天，领导只对苏晓说了一句话：“在这里，你要提防的不是工作，而是县委书记赵建国。”她本以为只是玩笑，直到这次下乡调研，那只肥厚的手掌“不经意”地搭上她的后背……
1
清晨七点半，黑色公务车准时驶入青江县政府大院。
美女县长苏晓已经站在楼前等候，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职业套裙，身姿挺拔。
县委书记赵建国的专车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下，他目光在苏晓身上扫过，尤其在腰臀部位停留了半秒，笑容更深了：“苏县长，等久了罢？快上车，咱们抓紧时间。”
苏晓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但赵建国庞大的身躯似乎占据了大部分氧气，让气氛变得有些黏腻压抑。
“苏县长啊，”赵建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烟草和浓茶混合的气息，“你从省里下来，理论水平高，但基层工作复杂得很，光有理论不行，关键要懂‘人情世故’。”他特意在“人情世故”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说着，他那肥厚的手掌就“自然而然”地拍向苏晓放在腿上的手背。
苏晓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地，她迅速抬手去整理额前的碎发，动作流畅自然，恰好避开了那只手。她顺势将一份文件递到赵建国面前，语气恭敬而疏离：“书记说得对，我正在努力学习。这是青栾镇去年扶贫项目的总结报告，有几个数据我想在路上跟您先汇报一下，正好有些‘人情世故’方面的困惑，也想请您指点。”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工作，赵建国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只得接过文件，尴尬地笑了笑：“好说，好说。”
一路上，赵建国或借讨论文件指点江山，手臂试图环过苏晓的肩膀；或假借关心，询问她的个人生活，言语间充满了暧昧的暗示。苏晓则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总能在他即将得逞时，或突然提高音量与前排的秘书讨论路况，或借着车辆的颠簸自然地挪开位置，或用冷静到近乎冰冷的眼神直视他，逼得他不得不暂时收敛。
抵达青栾镇，例行公事的调研结束后，晚宴在镇政府食堂的包间里举行。
镇长钱有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精瘦，眼珠转得飞快。他早就摸透了赵书记对这位漂亮女县长的心思，席间极尽谄媚之能事。
“苏县长，我代表青栾镇全体干部，敬您一杯！您可是我们青江县历史上最年轻、最漂亮的县长，必须满饮此杯！”钱有福端着酒杯不停灌酒。
苏晓端起茶杯，从容起身：“钱镇长，感谢盛情。不过我酒精过敏，一沾就浑身起红疹，实在抱歉，就以茶代酒，心意到了就好。”
“诶，苏县长，这就不给面子了嘛！”桌上其他人开始起哄，“咱们基层干部，不会喝酒可不行啊！”
赵建国坐在主位，笑眯眯地看着，并不阻止，显然乐见其成。
苏晓目光扫过全场，忽然嫣然一笑，那笑容明艳不可方物，让起哄的人都愣了一下。她拿起分酒器，给自己倒满一杯白酒，朗声道：“既然各位同仁这么热情，我苏晓也不能太扫兴。这样，我敬大家一圈，我喝一杯，各位随意，感谢大家对我们县政府工作的支持，也感谢青栾镇的款待！”
说罢，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仰头将一杯近二两的白酒一饮而尽，面不改色。接着，她果真挨个敬了过去，姿态潇洒，言辞得体，每一杯都干脆利落。
这一下，反倒把想灌酒的人给镇住了。连赵建国都有些意外，看着苏晓因酒意微微泛红却更显娇艳的脸颊，眼神更加炽热，但同时也多了一丝忌惮。这女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整个敬酒过程，苏晓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录音功能一直悄然开启着，记录下了赵建国那些充满掌掴和暗示的“酒桌文化”。
晚宴终于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钱有福亲自安排住宿，满脸坏笑地对赵建国和苏晓说：“书记，县长，招待所条件简陋，为了不打扰您二位休息，我把顶楼清空了，就安排了两间最好的套房，安静。”
苏晓心中冷笑，安静？怕是方便某些人行事吧。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上了顶楼，果然，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只有她和赵建国两间房，门对门。
“苏县长，早点休息。”赵建国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推门进去。
苏晓迅速进入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又仔细检查了窗户和卫生间。她靠在门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天的周旋让她身心俱疲。但她知道，今晚的战斗可能才刚刚开始。
果然，不到半小时，房间的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
苏晓看着来电显示，是内部号码，来自对门。她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
“苏县长，睡了吗？”赵建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关于今天调研发现的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深入聊聊，你过来一下，我们谈谈明天汇报的要点。”
苏晓握紧话筒，“赵书记，时间太晚了，不太方便。工作上的事，明天一早我在办公室向您详细汇报。”
“苏晓同志！”赵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我这是在工作！在青江县，没有我赵建国点头，你的很多工作恐怕难以开展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书记，我尊重您，也请您尊重我。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苏晓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赵建国似乎没料到苏晓如此强硬，气结地挂了电话。
苏晓刚放下电话，心跳还未平复，门口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沉重而急促。
“苏晓，开门！我知道你没睡！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赵建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酒后的不耐烦和势在必得。
苏晓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到赵建国那张因欲望和酒精而涨红的脸。
敲门声越来越响，门把手也开始被转动。
苏晓知道，不能再退让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房门！
赵建国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开门，愣了一下，随即就要往里挤。
苏晓却稳稳地挡在门口，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像刀子，直直射向赵建国：
“赵书记！请您自重！我苏晓是组织派来青江县工作的，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来满足某些人私欲的玩物！”
赵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压低声音，威胁道：“苏晓，你别给脸不要脸！在青江，我说一不二！你想清楚后果！”
“后果？”苏晓冷笑一声，就在赵建国试图强行推开她时，她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呀”一声，身体向后一倾，手肘“不小心”撞倒了门边装饰用的一个半人高的大瓷花瓶。
“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瓷器碎片四溅。
这巨大的声响果然惊动了楼下的值班人员，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和询问声：“书记，县长，出什么事了？”
赵建国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看着苏晓那张在灯光下冰冷而决绝的脸，又看了看闻声赶来的服务员，他狠狠瞪了苏晓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苏晓，你有种！”
说完，他猛地转身，摔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服务员看着一地碎片和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的苏县长，有些不知所措。
苏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倒了花瓶，麻烦收拾一下。”
门重新关上。
苏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巨大的屈辱、愤怒和后怕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拿出手机，停止了录音，将今晚的文件妥善保存。
她知道，彻底撕破脸的战争，从这一刻起，已经无可避免。赵建国绝不会善罢甘休。
2
自青栾镇那场冲突后，青江县的官场气氛骤然变得诡异而紧张。
在次日的县委常委会议上，赵建国仿佛完全忘记了前夜的不快，依旧笑容可掬。然而，当苏晓开始汇报她分管的文教卫及招商引资工作计划时，情况急转直下。
“苏县长这个想法，听起来很花哨嘛，”赵建国慢条斯理地打断她，手指敲着桌面，“但是，脱离实际！我们青江县底子薄，经不起这么折腾。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文化活动，能当饭吃？还是说，苏县长想把我们这穷乡僻壤，变成你们省城那样的‘国际大都市’？”他刻意加重了“省城”二字，引来几个亲信常委心照不宣的低笑。
苏晓耐心解释：“书记，提升文化软环境是为了长远发展，能吸引更多……”
“好了好了，”赵建国不耐烦地挥挥手，“发展要脚踏实地！这个方案，我看就不必讨论了，搁置。”
这仅仅是个开始，随后凡是苏晓牵头或支持的工作，无论是民生项目还是经济提案，总会在常委会或政府常务会上被赵建国以各种理由否决、拖延或修改得面目全非。他甚至在一次公开大会上，不点名地批评“有些年轻干部，好高骛远，不切实际，需要好好磨磨性子”。
与此同时，县政府这边，几位原本向苏晓靠拢的副局长，被陆续调整到闲职，或者派去处理棘手的信访遗留问题。而赵建国的亲信，财政局局长、发改局局长等人，则开始公然对苏晓的指示阳奉阴违，需要资金、需要政策协调时，总是推三阻四。
苏晓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次发力都被柔韧地弹回，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她分管的工作几乎陷入停滞，她被彻底边缘化了。县政府大楼里，投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审视，甚至幸灾乐祸。
就在苏晓感到举步维艰，思考着是否要向市里甚至省里反映情况时，转机似乎出现了。
一次常委会后，赵建国罕见地留下了苏晓，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慈祥”的笑容。
“苏县长啊，前段时间呢，可能对你要求严格了些，也是希望你能尽快成长。”他语重心长，“毕竟，我们是搭档嘛。这样，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也算是对你能力的考验和信任。”
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云岭生态度假区’项目，总投资规划超过十个亿，是市里都挂号的重点项目。之前一直是钱有福同志在跟，但力度不够。我看你思路活，有闯劲，这个担子就交给你来挑，怎么样？算是将功补过嘛。”
苏晓太清楚赵建国的为人了，这绝不会是什么“信任”，更像是一个裹着蜜糖的陷阱。这个项目她之前略有耳闻，涉及大片山林土地流转，背景复杂。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她能把这个项目做好，不仅能打破目前的困局，更能为青江县带来实实在在的发展。她仔细研究了项目书，发现虽然存在风险，但规划和前景确实很好。
“怎么，苏县长不敢接？”赵建国似笑非笑。
苏晓抬起头，目光坚定：“既然是组织的信任，我接受。我会尽全力推动这个项目。”
赵建国满意地笑了：“好！我就欣赏苏县长这股魄力！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提！”
接下项目后，苏晓几乎住在了办公室和项目现场。她亲自带队勘察地形，反复论证规划，严格审核每一份合同，对可能存在的风险点逐一排查。她发现项目前期的一些土地征收补偿程序确实存在瑕疵，便顶着压力要求整改，甚至因此与具体操办的钱有福发生了数次激烈争执。
她像一个绷紧的陀螺，全力以赴，试图在陷阱合拢之前，把项目引向正轨。她甚至在一次关键的付款审批单上，在签名旁，用极细的笔尖，在“晓”字“日”字部的右上角，点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墨点——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一个不为人知的防伪标记。
就在项目进入关键阶段，第一笔数额巨大的工程款需要支付时，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天下午，苏晓正在主持召开一个协调会，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市纪委的几名工作人员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
“苏晓同志，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了初步证据，证明你在‘云岭生态度假区’项目中，涉嫌利用职务便利，为特定关系人牟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