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因着贺家的恩情,将我低嫁入贺家。
婚后我倾尽王府全力,将夫君送上一品大员的位子。
为养子铺下一条康庄大道。
更是相助小姑子高嫁成为皇妃,为婆母请封诰命。
得势后,我最疼爱的养子却说:“你这个毒妇,只会逼我上进挣功名,我早就想你死了。”
小姑子说:“如今我贵为皇妃,你区区郡主,也没啥用处了。”
夫君贺琛说:“都怪你,我才不能和阿萝相守,你早该给她腾位子了。”
他们全家因我一人而鸡犬升天,在权贵的位子上还没坐稳就翻脸不认人,给我灌下了一杯毒酒,送我归西。
1
“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当街纵马,撞死人了!”
春日午后,我从睡梦中惊醒,梅香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苦主正闹着要去报官呢,这可怎么是好?”
贺冲当街纵马撞死人,分明是我与贺琛婚后第三载发生的事。
那时,他还没有被我扶上权臣之位,只是一介小小的三品侍郎,贺冲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我这是...重生了?!
“我心爱之人本就不是你,你鸠占鹊巢这么些年,冲儿还唤了你这么些年的母亲,给你养老送终,你这辈子倒也值了。”
贺琛牵着妻儿的手站在我的棺椁前,成了幽魂的我,死也没有想到,我亲手养大的养子,竟然是贺琛与白月光的儿子。
我念在这孩子与贺琛长相神似的份儿上,将他视若己出,合我王府全力栽培他。
可这一世,我定要他成个废物!
我赶过去时,婆母正搂着贺冲叫骂:“撞死活该,谁让你家孩子不长眼跑出来!”
贺冲一脸怒气:“祖母,我的马儿都被吓到了,让这贱民赔我钱!”
一对衣着褴褛的老夫妻抱着早已没了气息的孩子,瞧见我过来,绝望地大哭。
婆母叉着腰,趾高气昂地哼道:“瞧见没有,我儿媳可是当今皇上亲封的瑶光郡主,这下子,有你们好果子吃了!”
“来人,拿下!”我素手一挥,身后涌出数名手持棍棒的家丁。
婆母笑了:“对!狠狠地打,打死才好!让他们吓我乖孙儿!”
家丁冲过去,薅小鸡崽子似的把贺冲从婆母怀里拖出来,当众按在地上。
直到贺冲脸擦上地面,他才从错愕中惊醒:“母亲...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南宫雪,你眼瞎了不成?!贱民在那儿呢!”婆母冲过来就推搡家丁。
我径直朝那对痛失孩儿的夫妇走去,“今日之事,全是我贺府管教不严之错,您二位尽管放心,我南宫雪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回头冲家丁一声令下,“给我打,狠狠地打!”
一杖下去,贺冲如杀猪般惨叫起来,婆母更是冲过来要与我拼命。
我扼住她手腕,指着躺在老夫妇怀里毫无气息的孩子,怒声道:“人家孩子都被冲儿给作践死了,我惩戒他难道不应该吗?!”
本来怒不可遏的老夫妇听到我这么说,眼泪都下来了。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冲儿他既没有功名亦没有官职品级,既当街行凶,为何不能报官,先行羁押?”
三十刑杖下去,贺冲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一双惺忪的眼,死死地瞪着我:“毒妇...”
上辈子我待他视如己出,可他却将我毒死,说我是‘毒妇’罪有应得。
既然我是毒妇,那我便坐实了这个称号,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真正的‘毒妇’是什么手段。
婆母早在贺冲身上见血时,就昏厥了。
我冷眼瞟过,嘱咐家丁将她拖回去,至于贺冲,也已经被‘姗姗来迟’的衙役羁押走了。
老夫妇见状抱起孩子也要离开,我满怀歉意地奉上一个盒子。
“都是我这个养母管教不严的过失,这些钱无法弥痛失爱子之万一,但是也足够选一处好风水的墓地,将孩子好好的葬了。”
2
“原来郡主娘娘是养母...”
老夫妇摇摇头:“养母难当,贵人帮我们伸张正义,不徇私,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能再要贵人的银钱。”
“那逆子的罪责归罪责,赔偿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您若是不收,我下半辈子都要背着这孽债活着了。”
看着那老夫妇收下银钱,我又让梅香在孩子下葬后,给他们安排一份力所能及的活计,好让他们在失去孩子后,还有个盼头。
当天,婆母醒过来后便吵闹着要闯我的园子与我清算,我从王府带来的侍卫拦下了她,却没能拦下贺琛。
他火冒三丈地冲进来,“南宫雪,你疯了不成,竟然对冲儿动手?!”
我冲他嫣然一笑,所有人都夸我相貌明艳昳丽,尤其是笑起来时,媚色无边。
可就是因为这个臭男人一句‘有失端庄’,我便将自己的颜色彻底掩藏起来,成了没有自我的木头美人儿。
日后,我再不会为他而活。
“贺琛,你儿子做下的破事,连累你的仕途便罢了,难不成还想闹大了,也连累我父王的清誉?”
贺琛听我直呼其名,有一瞬的怔愣,“你叫我什么?”
“贺大人这是怎的了?难不成做了几年的小侍郎,被人恭维着称了几年‘大人’,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南宫雪!”他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我鄙夷地揉揉耳朵,“听着呢,我才没有贺大人那么忘本,只是,我少不得要提醒你一句,只是靠着裙带关系做的侍郎,这官威还是不耍也罢。”
贺琛最最痛恨旁人说他是靠我上位。
可他当年借着对父亲有恩,屡次讨好我,山盟海誓的情书雪片似的飞进王府里,我的案头上。
明明不爱我,却伪装成深爱,不就是为了将我当做那登天梯一步步位极人臣?
如今得了势,又翻了脸不认人,可不就是既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
呵,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我毫不留情的揭穿,彻底撕毁了贺琛的伪装,他赤红着双眼掐上我的脖子,“南宫雪,你找死?!”
“死,我不怕。”在鬼门关游荡数年,没人比我更熟悉鬼了。
相比恶鬼,人心比它们还要更可怕。
我言笑晏晏地凑近他,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毫无惧意:“只是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最是贪恋权势的人,舍不得权势富贵,自然也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金贵。
果然,贺琛再不忿,还是咬着牙松开了我,“我给你最后期限,把冲儿救出来,再去他床前跪着忏悔,伺候他饮食汤药。”
“如若不然,我就休了你!”
可真是想瞎了心啊,还特么的跪着?
“贺大人高看我了,我只是个深闺妇人,哪里有本事左右司法呀!”
“至于休掉我么,还请贺大人将我的错处陈情,条条框框都列出来。”
贺琛冷笑道:“还用列出来?成婚三载,你至今无所出,这不就是头条大罪?”
的确是实打实的大罪。
我掩唇轻笑道:“哦?那便休了我吧,待我再寻个年轻力壮的郎君嫁了,倒要人好好看看...”
“究竟是我不行,还是夫君你不行。”
3
上辈子,虽然是因着贺冲长相肖似贺琛,我才同意领养他。
真实缘由不过是因为郎中断言我无法生育,心里也才愈发觉得愧对贺琛,拼命的补偿他,补偿贺家。
可我到死才知道,贺琛一直偷偷在我的膳食补汤里加避子药。
药性阴寒,久而久之,我伤了身子,这才无法孕育子嗣。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冲儿?他虽然不是你的亲子,可他常去寺庙为你祈福,一去便是三五日。”
“这一回冲撞良民,也是在回程的路上才出的事。”
“你便是心思狭窄,也当看在他至诚至孝的份儿上,好好待他啊!”
我怅然失笑:“为我祈福?免了吧,我怕折寿。”
死前我也一直以为贺冲是为我祈福,可我死后才知道,他每每出去,都是与贺琛的白月光母子团圆去了。
轰走贺琛后,我嘱咐梅香,以后的饭食都在自己的小厨房做,务必远离贺琛的人。
梅香应下后问我,“夫人,那大少爷的事,我们当真不管了?”
我净了手,躺到床上,“谁说不管的,你去让人盯紧了贺琛,看看他为了救贺冲,是如何与人斡旋的。”
“其中来往甚密之人尤其要多加注意。”
重来一回,我开始收集贺琛罪证,定要让他尝尝,墙倒众人推,从高处跌落摔成肉泥是什么滋味儿。
第二日,父亲听闻贺冲之事,特特遣人送来大批银钱,怕我行走关系时囊中羞涩不好办事。
我还未清点财物,小姑子贺娉婷便闻着味儿来了。
“嫂嫂,你娘家人又送什么好东西来啦?”
她一脸贪婪,伸手就在我的妆匣里翻找起来,我按住她的手,道:“我前些日子,丢了一柄御赐的玉如意,你可曾见过?”
贺娉婷一愣,“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疑心是我拿了吧?”
她常来我屋里,看中了什么好玩意儿,向来问都不问直接拿走。
而上辈子,这柄玉如意便是‘谋逆案’的罪证。
我松开她的手,喊来梅香:“去报官,就说有贼人闯入听雪阁,盗走了不少御赐之物,请京兆尹好好的给我查查。”
话音方落,贺娉婷脸色倏然惨白。
偷盗御赐之物,可是死罪啊!
她既然不记得了,那我就帮她好好的回忆回忆。
贺琛回来时,正瞧见京兆尹带着人在府里搜查,“这是侍郎府,你们没有搜查令,怎可随意——”
“是我请李大人来搜查的。”
贺琛就是贺娉婷搬回来的救兵,如何会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他阴沉着脸色将我拉到一旁,“都是自家的东西,便是娉婷拿了又如何?你至于让外人来调查,故意下她的面子么?”
“传扬出去,她日后还怎么嫁入皇家?”
皇家?
我险些忘了,贺娉婷虽然才貌和家世都平平,但是人家心高气傲啊,旁的显贵勋爵她一概瞧不上,一门心思的想嫁入皇家。
“你想瞎了心吧!贺娉婷一无是处,皇妃的位子岂是她能觊觎的?”
贺琛气得仰捯,正想要好好教训我时,京兆尹李大人带着好几口箱子过来了。
“郡主,您看,这可都是您丢失的?”
十数人,接连跑了两三趟,才将这几口大箱子全都运到我的院儿里。
我抬眸去瞧贺琛,只见他满脸惊诧,显然也没有料到贺娉婷竟然昧了我这么多财物。
贺娉婷又惊又怒,只是罪证当前,她只得先向我服了软:“嫂嫂,你难不成忘了,这些东西都是暂时托妹妹保管的啊。”
京兆尹但笑不语,实则心里哪有不明白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我朝李大人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自家妹子拿了,那这便罢了,只是此番兴师动众,总要有个交代才是。”
李大人向我行了个礼:“但凭郡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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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在全京师张贴告示,向百姓,也向皇上澄清原委吧,如此既算是交代,也算是对宵小之人的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