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这几天愁得睡不着觉。 我们俩都已经退休,儿子已经结婚,在外地工作,安家。前几天打电话来说,想让我们把家里这套房子挂出去卖了,添点钱在他工作的城市换个大点的房子,让我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怕我们老两口在家没人照应,他不放心我们俩在老家。 老座钟与新电梯 凌晨四点,窗台上的茉莉落了片叶子,正好飘在老伴的拖鞋上。我盯着天花板数纹路,第三十七道裂缝那里,传来他翻身的动静,床板"吱呀"一声,像根快绷断的弦。 "要不...再跟儿子通个电话?"他的声音裹在黑暗里,带着点潮气。 我没接话,摸黑坐起来找眼镜。镜片刚贴上鼻梁,就看见墙根那只老座钟,钟摆晃得有气无力,指针卡在四点零三分——还是三十年前搬进来那天,儿子刚上小学,踮着脚帮我调的时间。 这事儿得从三天前的晚饭说起。糖醋排骨刚上桌,手机在围裙兜里震个不停。儿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亮堂堂的样板间,"爸、妈,你们看这阳台,能放下您那盆茉莉。"他举着手机转了圈,"我跟丽丽算好了,你们把老家房子卖了,添的钱够首付,电梯房,您俩上下楼方便。" 老伴正给我夹排骨的手顿了顿,筷子上的酱汁滴在桌布上,洇出个小褐点。"你们年轻人的钱留着给孩子报兴趣班,"他把排骨塞进我碗里,"我跟你妈在这儿住惯了。" "爸,您上次半夜心绞痛,要不是对门张叔听见动静,"儿子的声音突然低了,"我这心天天悬着。" 这话像块冰,"咚"地砸进我心里。去年深秋确实犯过一次,老伴扶我下楼时,脚边的枯叶被踩得咯吱响,张叔穿着秋裤跑出来帮忙拦车,他老伴裹着棉袄在后面喊"拿硝酸甘油"。 挂了电话,老伴蹲在阳台抽烟,烟头的红光在茉莉花丛里明明灭灭。"儿子说得也在理,"他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砖缝里,"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这房子哪是说卖就能卖的?东墙根那丛月季,是刚结婚时从娘家挪来的,现在爬满了半面墙;西屋的五斗柜,是老伴亲手打的,抽屉底板还留着他当年刻的歪歪扭扭的"福"字;就连厨房瓷砖缝里的油污,都是几十年炒菜熬出来的烟火气。 昨儿晌午,对门张婶送了碗荠菜馄饨,坐在藤椅上择菜时说:"你家老李头昨天还帮我修水管呢,这一搬走,我家那漏水的龙头找谁去?"她儿媳妇抱着孩子在旁边笑:"婶子舍不得了?等我家娃大点,让爷爷视频教我修。" 这话让我想起前天傍晚,老伴在楼下跟老伙计们下棋,输了棋耍赖,抢人家的搪瓷缸喝茶水,笑声能传到三楼。要是搬去儿子那儿,电梯里遇见邻居都未必能认全,哪有这份热乎气。 "要不...去住半年试试?"老伴突然坐起来,床板又是一声呻吟,"房子先挂着,不卖死契。" 我摸向床头柜,那里压着张孙子的画,歪歪扭扭的小人儿手拉手,旁边写着"爷爷奶奶住楼上"。上次视频时,小家伙举着画喊:"奶奶做的红烧肉,电梯快得很,不会凉!" 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老座钟上。我突然看见钟摆后面贴着张便签,是老伴的字:"张叔的降压药快没了,明天帮他带两盒。" "给儿子回个电话,"我推了推老伴,"就说我们先去看看,房子的事儿,等秋天收了桂花再说。" 他愣了愣,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我就说嘛,你舍不得那棵桂花树。" 窗外的麻雀落在晾衣绳上,叽叽喳喳的。我望着墙根那丛月季,突然明白,老房子装着的不只是日子,还有那些扯不断的人情。可儿子的孝心也重啊,就像这老座钟,走得慢了点,却分分秒秒都在心上。 或许日子就该这样,带着点牵挂往前挪,像老座钟的摆,一边连着过去的暖,一边朝着将来的盼。
我和老伴这几天愁得睡不着觉。 我们俩都已经退休,儿子已经结婚,在外地工作,安家。
文姐分享生活
2025-07-27 14: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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