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大姑姐往我家送东西了。 不是嫌她送的东西不好，恰恰相反，她拎来的苹果个个

我最讨厌大姑姐往我家送东西了。 不是嫌她送的东西不好，恰恰相反，她拎来的苹果个个红得发亮，是从果树上精挑细选、连个虫眼都没有的；腌的萝卜干脆入味，装在玻璃罐里，连封口都裹着干净的棉布；甚至给孩子织的毛衣，针脚匀得像机器打的，领口还特意留了松紧边，怕磨着孩子下巴。 可我就是怕她送东西。每次她拎着布袋子进门，我心里就发紧——她总在周末早上来，我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客厅，她一进门就撸起袖子：“我帮你擦擦窗台，昨天看你家玻璃上有手印。”说着就去厨房找抹布，看见水槽里没洗的碗，顺手就摞起来：“你带孩子够累的，这些我来。” 上周她送来了一筐新摘的橘子，黄澄澄的堆在茶几上。坐下没五分钟，就注意到孩子的玩具散落一地，弯腰一个个捡起来：“我给孩子缝个收纳袋吧，布我都带来了。”说着从布袋子里掏出碎花布和针线，就在沙发上缝起来。我想搭把手，她把我往旁边推：“你看孩子就行，我手快。” 其实我知道她是好意。她嫁到城郊的果园，日子过得不富裕，却总把最好的东西往我们家送。春天送刚摘的草莓，夏天拎来自己种的黄瓜，秋天是苹果橘子，冬天就带腌好的腊肉。每次来都不空手，可每次来，都要把我家犄角旮旯收拾一遍。 有次她看见我阳台的花盆裂了个缝，第二天就从家里扛来个新花盆，说是她老公用旧木头做的。“比塑料盆透气，你养的绿萝准能长好。”她边说边帮我换土，指甲缝里还沾着果园的泥土。我看着她额头上的汗，心里又暖又涩——她自己果园的活忙到天黑，却总惦记着我家的花盆。 老公总说我“不知好歹”：“我姐就是实在，想帮你分担点。”可我怕的就是这个。她总觉得我带孩子辛苦，见不得我家里有一点“不整齐”，好像我要是让她歇着，就是跟她见外。有次我提前把家里收拾干净，想让她坐下喝杯茶，她却盯着我刚拖过的地板：“你这拖把该换了，拖完还有水印，我下次给你带个新的。” 上个月我生日，她拎来个保温桶，里面是她熬的鸡汤。“给你补补，我凌晨杀的鸡，新鲜。”她掀开盖子，香气飘了满屋子。可放下鸡汤，她就去看孩子的衣柜：“这几件衣服小了吧？我带了剪刀和布，给改改还能穿。”我拉她坐下：“姐，今天你啥也别干，就陪我聊聊天。”她却笑着挣开：“闲着难受，干点活踏实。” 那天她把孩子的旧衣服改成了小围裙，又帮我把冰箱里的剩菜炒成了新菜。临走时拎着空保温桶，说：“下周我再给你带点新摘的橙子，孩子上次说甜。”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毛衣袖口磨出了毛边——那是我前年给她织的，她总舍不得穿，只有来我家时才换上。 上周六我特意早起，买了她爱吃的糖糕，还把她上次说好用的木头花盆搬出来，里面种了她喜欢的太阳花。她进门时看见花盆，眼睛亮了亮：“这花真精神。”我把糖糕递到她手里：“刚出锅的，你先尝尝。”她咬了一口，糖汁沾在嘴角，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那天她没收拾屋子，就坐在沙发上，跟我聊果园里的事：“今年橘子结得多，就是怕霜降，得提前盖塑料布。”我听着她说话，给她续上热茶，突然觉得这样挺好——她不用总想着帮我干活，我也不用怕她累着，就像现在这样，她带新鲜的橘子，我备热乎的糖糕，说说笑笑，比什么都实在。 送她出门时，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个小布偶，是用孩子的旧毛衣改的：“昨天缝收纳袋时顺便做的，孩子准喜欢。”我接过布偶，毛茸茸的很暖和。她挥挥手说：“下周不用等我，我得去给果树盖布。”我笑着说：“那我下下周去果园看你，给你带刚烤的饼干。” 看着她走在楼道里的背影，手里拎着我给她装的糖糕，突然就不讨厌她送东西了。原来她送的不只是苹果橘子，是怕我委屈；总帮我干活，是怕我辛苦。而我能做的，不是拦着她，是让她知道——她的好意我接住了，以后换我把好东西往她手里塞。就像这日子，你惦记我，我心疼你，哪怕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能暖烘烘地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