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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迫革命,用项羽叔侄顶祸,书写从小吏到大汉三代皇亲的传奇录

公元前209年的一天,数千名小青年杀气腾腾地闯进东阳县的监狱。狱史看着枪尖上县令的人头,吓得脸色灰白,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

公元前209年的一天,数千名小青年杀气腾腾地闯进东阳县的监狱。狱史看着枪尖上县令的人头,吓得脸色灰白,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岂料,这群恶煞却像一群小绵羊,齐刷刷地跪倒在他的膝下:大人,请求您给我们当首领!

这位慈眉善目,一副长者模样的中年人名叫陈婴,是东海郡东阳县(今江苏盱眙县)的一名狱史。狱史,就是司法官员,负责案件审理和刑罚裁决,相当于端着铁饭碗的大秦基层公务员。

估计您的脑子会突然闪现两个人物——萧何、曹参。没错,这两位爷也是司法工作者,跟陈婴是同时代的人,级别比陈婴略低,彼时,这两个家伙亲手摔碎了大秦帝国的饭碗,跟刘邦一起反了。

我们对萧、曹二人的举动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因为这俩货本就不是安分守纪的人,看看他们的朋友圈就知道,闯祸是他们的必由之路。可是陈婴应该被小混混惦记上呐?因为他是道德君子,跟江湖不沾边。

陈婴出身于小士族阶级家庭,祖上或许是某个已经消亡的诸侯国国君,我们也管这群人叫“没落的贵族阶级”,本质上他跟刘邦、项羽一样,祖上曾经抖过,此时他们已经没落为小地主。

这个群体虽然没办法享受世袭的政治待遇了,但依旧可以读书,依旧可以靠祖上的余荫混迹于主流社会,并且可以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

跟刘邦、项羽不甘心平庸不同,陈婴似乎跟像是“孔家好弟子”,好听一点说他“重德行,好修为”,难听一点说就是“没本事、无志向”。

这种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纯绿色、无公害”,所以人缘极好,被乡亲们敬称为“长者”,按今天叫法就叫“陈老”。

陈老有自知之明,他踏踏实实工作,本本分分做人,勤勤恳恳嗦小龙虾,日子过得很滋润。至于前途嘛,跟传统的中国父母一样,老陈把希望寄托在了儿身上。

可谁知道风云突变,“大泽乡起义”爆发了,大秦帝国的天下瞬间刀兵四起,连一向风平浪静的东阳县也突然躁动起来。

陈老还没回过味来,县令的人头就被一群小年轻挑上了枪尖,东阳县变了天!

面对惊天巨变,陈婴的脑壳顿时宕机了,他不知所措,正盘算着薪水和脑袋哪个更值钱时,办公室的大门被粗鲁地撞开了。

他盯着鼻尖下的枪,心思着自己的脑袋被高高挑起,凝视着自己抽搐的躯干,那场景,太他母亲的吓人了!

直到被小青年们摇醒,他才缓过神来,原来他们并不想杀他,相反却拿他当祖宗似的叩拜着。

小青年们被陈老的愚钝急得差点撞墙,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让他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俺们都是没文化的粗人,脑瓜子只能当铁榔头使,绣红旗咱也不会呀,所以请您给咱当带头大哥。

陈婴清醒了,随之一惊。啥?落草为寇?俺吃的可是皇粮唉,打死也不能干。

领头的说,陈老,俺们敬重你的为人,隔壁武媚娘抢着要给咱当大统领呢,你别不识好歹。说罢小伙一刀砍向“旗帜”,县令的脑袋咕咚落地,又骨碌碌滚到陈婴的脚下。

陈婴一哆嗦,嗯……天下苦秦久矣,俺早就想反了,既然小哥几个错爱,俺就勉为其难……

世界就是这么神奇,一秒钟前陈婴还是个有编制的科级干部,一秒钟后就成了义军统领,无缝衔接。但这仅是开始,更美妙的电梯通道让陈婴如同进了童话故事。

事实证明,小年轻们的“铁榔头”想出来的主意就是够硬,陈婴的招牌刚刚打出来,赶来投效的人马就络绎不绝,几天时间他们的编制就超过了两万人,自号“苍头军”。

要说知识分子的适应能力真强,短短几天,陈婴就思想成熟了,理想想翅膀一样从小龙虾飞向遥远的咸阳宫。

小年轻们不断怂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老,干脆您也学陈王得了。

陈婴好激动,迈着脚步就想登基,却不料被一个老太太一巴掌扇醒了,这个老太太就是陈婴的老妈。

老人家的炮火很猛:你吃小龙虾吃傻,忘了自己姓啥了吧?撒泡尿照照自己!

陈婴老不开心了:俺咋的了?俺陈家祖上也贵族,俺不偷不抢,幸福从天而降,咋就不能当个王?

老太太鼻子喷气:我嫁到你们陈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你们家出过一位贵人。如今你陡然被捧这么高,这难道是吉祥的事?今天爬得高,明天摔得惨,亏得你是读书人,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陈婴一惊,仿佛找回了过去的自己:娘,您说我该怎么办?老太一撇嘴:怎么办?这还不简单,你找一个大个儿的顶前面,成了你跟着喝汤,天塌了他顶着,记住,低调做人,高调吃肉。

陈婴乐了,还是您老高见。于是他对部下说,咱楚国项氏最牛批,而今项梁、项羽叔侄在江东举兵,正向北挺进,咱莫不如加入他们,更容易成就大业。

小年轻们说,你是头,咱都听你的,赢了俺跟你喝汤,输了你顶着。

彼时,项氏叔侄闹得动劲挺大,其实也不过六千兵马,所以得到陈婴的拥戴乐坏了。还有这种傻大个?拿着这么大股本甘心做小股东,老陈你太可爱了。

咱不得不服陈老太太的战略眼光,自从陈婴归顺了项氏叔侄,每天嗦啰着美味的小龙虾,还用不着操心费神,真香。

后来,项梁在范增的建议下拥立熊心为帝,陈婴又机灵地跟着上劝进表,并借此一步跨进楚怀王的权力核心圈,封上柱国,每天躲在不见风雨的大殿打卡,美死了。

“傻大个”项梁就没那么快活了,他被顶在前面厮杀,一不小心天塌了,被砸死了。

后来,楚怀王又被项羽干掉,陈婴毫不违和地又进了项羽的朋友圈,小龙虾照吃,小酒照喝。

再后来,“项大傻”又被刘邦干掉,陈婴一扭屁股就成了刘老三的好朋友,受封堂邑侯,食邑一千八百户,位列西汉开国功臣第86位。

项梁、熊心、项羽,接连成了陈老太太口中的“傻大个”,替陈婴当了三道灾。就这样,陈婴运气爆棚,从一介小吏被推上“革命道路”,到西汉开国功臣,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大人物。

你以为这就是陈婴的顶点?呵呵,这才是红地毯的第一步,陈氏家族后步宽宏着哩!

汉文帝前三年(前177年),京城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这场婚礼的男一号就是陈婴的孙子陈午。当然,一个小小的侯爷绝不可能这么吸睛,真正的热点在女一号身上,此人便是汉文帝与窦皇后的唯一嫡女,馆陶公主刘嫖。

这个名字很多人都熟悉,她与陈午有一个女儿,即大名鼎鼎的陈阿娇,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

刘嫖一心将皇家血脉与陈家合二为一,只可惜陈阿娇的肚皮不争气,后来被废了。不过,咱得佩服刘嫖的手腕,她搞了个双保险,女儿失手还有儿子。

刘嫖一共生了儿子一女,两个儿子分别是陈须和陈蟜。按照古代继承制度,陈须会继承爵位,陈蟜只能啃骨头。为了让两个儿子都“侯”,刘嫖又大显神威,让陈蟜娶了汉武帝的姐姐隆虑公主,如此一来,陈蟜顺理成章地吃老婆饭,当上了隆虑侯。

估计地下的陈婴看到这一幕都会笑醒,阎王爷,今儿我请客,请你吃盱眙小龙虾。

可惜的是,陈家人似乎并没有遗传陈婴的“低调做人、高调吃肉”,刘嫖的钻营反而让陈家人染上了纨绔的气息,这给陈家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既陈阿娇被废长门宫后,陈须、陈蟜哥俩又因为在刘嫖丧期犯下“奸淫罪”,双双被杀,陈家祖传的堂邑侯、刘家的嫁妆隆虑侯都被没收了。

陈婴在地下哭肿了双眼:阎王爷,你请我吃小龙虾吧。阎王爷说,老陈头你沉住气,这不,你的曾孙又起来了。

原来,汉武帝难得心软了一回,将自己的女儿夷安公主嫁给了陈蟜的儿子,并给了一个昭平君的封号。虽说爵位低了一格,但也算是为陈家拿到了长期饭票。

但……连阎王爷都皱起了眉头。这位小陈同学仿佛中了父辈的毒,小伙儿酒后失德,杀了夷安公主的保姆,汉武帝一怒之下竟然将女婿兼外甥咔嚓了。

汉武帝疯了?为一个下人杀了至亲?汉武帝原本就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我们很难得知其中的缘由。史书是这么记载的:

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傅,狱系内宫。以公主子,廷尉上请请论。左右人人为言:“前又入赎,陛下许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属我。”于是为之垂涕叹息良久,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诬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又下负万民。”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左右尽悲。

真相到底如何,您自己分析吧。

陈家绝嗣了?当然不会,史书一般只会记录嫡系,庶系数量庞大,却不入流,所谓“绝”,是指嫡系。

大约四十年后,汉宣帝即位,宣布大赦天下,追封前世功臣、皇亲的后人,朝廷找到了一个叫陈尊的人,即陈婴的来孙。于是汉宣帝加封陈尊为“公士”(二十等爵最低一级),断绝已久的陈氏门庭又支棱起来了。

陈尊加封的那年,正是陈婴被“赶鸭子上架”的第147年,也是他的第121个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