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潘德辉回大陆探亲，返回台湾给孙立人带回一张照片，没想到看到照片后，已经88岁的孙立人竟对他行跪谢大礼。 吓得潘德辉赶紧去搀扶这位老人：“这如何使得？将军您真是折煞我了，属下不过是做了应做的事情。” 孙立人眼含热泪地被潘德辉扶到位置上，他依旧万分感激地道：“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或许就要抱憾终身了啊……” 照片里枯黄的蒿草漫过青石墓碑，"孙氏列祖"四个字被岁月啃得斑驳。潘德辉蹲在安徽庐江的祖坟前烧纸钱时，特意把镜头对准了坟头一株野枣树——那是孙立人七岁那年亲手栽的，如今虬枝刺破苍穹，像极了将军戎马半生也挣不脱的命运。 三十三载软禁生涯，台中寓所的将军在院墙内种满玫瑰，花瓣飘落时总说"这是老家屋后的槐花"。他托潘德辉带的何止是照片？分明是半辈子嚼碎了咽进肚里的乡愁。当潘德辉按皖南古礼请来八位族老，对着镜头三跪九叩时，镜头外的秋风卷着纸灰，把1949年渡海时的涛声都吹回了将军耳畔。 孙立人摩挲照片的手指突然痉挛。他认出坟前供着的荠菜糍粑——正是1937年奔赴淞沪战场前，老母亲连夜蒸了塞他行囊的。那年炮弹削掉他半边头皮，血泊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家乡味。潘德辉这老部下太懂他：不仅拍下修缮一新的宗祠，连祖宅门槛上那道深凹的刀痕都给了特写。那是少年孙立人晨起练武时，苗刀日复一日劈就的年轮。 将军突然挣开搀扶，对着大陆方向连磕三个响头。花岗岩地砖映出他佝偻的倒影，与照片里挺拔的祖坟柏树重叠成时空的残片。在场者无不掩面，却无人知晓他贴身内袋还藏着更痛的秘密——当年被迫击炮弹片卡住的肋骨间，始终埋着从老家带来的半抔黄土。 这场迟来四十年的祭拜，最终化作台北荣总病房的临终叹息。1990年秋，孙立人攥着泛黄照片呢喃"不葬大陆，棺不入土"，灵柩至今仍在台中庭院沐风淋雨。倒是那株坟头野枣树，每年清明都有人看见枝头挂着未署名的千纸鹤，拆开竟是《满江红》的残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