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陈芝秀抛下年幼子女和丈夫常书鸿，跟下属私奔。没想到19年后，她衣衫褴褛，目光呆滞与女儿相遇，此时她已下嫁工人。她对女儿说了一句话，让女儿深感理解，还每月寄钱给她。 1925年，陈芝秀与常书鸿相识。 他们是浙江同乡，都拥有艺术天赋，一个擅长雕塑，一个精于绘画，志趣相投，让两人很快相爱并步入婚姻。 巴黎十六区的阁楼里，陈芝秀捏着雕塑刀的手正被常书鸿握着涂油彩。塞纳河的水波映在窗玻璃上，晃得她脖颈间的翡翠吊坠忽明忽暗——那是新婚夜常书鸿用巴黎美院奖学金买的。她总说这抹绿像江南雨后的茶山，直到二十年后敦煌的风沙把翡翠磨成灰白色，才惊觉茶山早已枯成戈壁滩的骆驼刺。 敦煌的月光比巴黎锋利。陈芝秀裹着羊皮袄蜷在土炕上，听着隔壁洞窟传来丈夫拓印壁画的敲击声。那声音像极了当年巴黎公寓里他作画时甩笔的节奏，只是颜料盒换成了石灰粉，画布变成了斑驳的佛像。女儿常沙娜用木炭描菩萨衣褶时，陈芝秀正用发簪抠着指甲缝里的黄泥——这双手本该捏着里昂美院的雕塑泥，而不是搓洗浸透骆驼尿的羊毛毡。 赵忠清递来的桂花糕带着江南的甜腥气。这个会说吴侬软语的军官，把陈芝秀旗袍下摆沾的沙粒一粒粒摘净，动作轻柔得像在修复壁画剥落的金箔。私奔前夜，她偷偷把女儿临摹的飞天图塞进妆匣底层，却忘了撕掉右下角"沙娜摹于甲申年"的题款。那张纸后来成了常书鸿唯一没烧掉的遗物，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巴黎公寓窗台上那株，终究没熬过玉门关的霜冻。 十九年后的杭州巷口，陈芝秀搓衣板上的肥皂泡映出女儿丝绸旗袍的倒影。常沙娜递钱时瞥见母亲腕间的淤青，突然想起敦煌的冬夜：母亲也是这样蜷着身子，把冻裂的手藏进袖管。那句"你爸的颜料冻住了，你去生火"和如今"别让你弟弟知道"重叠在一起，烫得汇款单上的字迹晕开墨渍。 最讽刺的是时间差。当常书鸿在莫高窟第九十六窟临摹盛唐壁画时，陈芝秀正在江南的河水里漂洗印着"敦煌研究所"字样的工作服。她总说流水能冲淡记忆，却不知常书鸿调颜料用的月牙泉水，早已渗进每道衣褶的经纬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