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我被韩景林的表妹推进湖中。
冰凉的湖水涌入鼻腔,在醒来的时候,我的肚子平了。
我喉咙呜咽,用手语使劲比划。
“我可不是哑巴,看不明白你比划什么。”
白纤纤笑得漫不经心,我急的满头大汗,一把将她推开。
却被匆匆赶来的韩景林狠狠踹到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推纤纤!”
他冷笑着一脚一脚踢在我腰上:
“纤纤是我表妹,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
“哑巴娘生个哑巴孩子,早就被我溺死了!”
我心中悲怒,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会被剔骨削肉,被野狗分食,死无葬身之地。”
狗男女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哑巴,我只是修了闭口禅。
因为我说的每句诅咒,都会变成厄运实现。
1
“我敢说话,你们敢听吗?”
我嘶哑的声音响起,屋内外的人全部愣在当场。
白纤纤扶着腰走近,惊疑不定看着我。
“表哥,我是不是听错了,刚才嫂子好像说话了?”
“胡说,谁不知道孟玉禅是个哑巴,不然孟家也不会把她嫁给我。”
韩景林面色阴沉,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刚刚说话的人,却什么也找不到。
他面色阴沉,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谁在帮你装神弄鬼?你伤了纤纤还不够,还想吓唬我?”
我被他掐的快要窒息,脸涨得通红,愤恨看着他。
“孩子……孩子呢?”
泪水不受控制流下,我顾不上越来越窒息的濒死感,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
“你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我死死盯着韩景林,想要从他眼睛里得到答案。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赌他还有一丝人性。
他不会溺死孩子的。
就算他和表妹苟且……可是孩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面对我的质问,韩景林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孩子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起身,狠狠撕咬着他。
“你疯了!”
韩景林将我狠狠摔到地上,捂着流血的脖子,震惊看着我:
“你竟然真的不是哑巴?你一直在骗我!”
我忍住眼泪,爬到他脚边苦苦哀求:
“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景林,你先把孩子还给我,我不信你溺死了孩子。”
“这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说过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啊……”
韩景林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确诊有孕的时候,他抱着我高兴不已,说要好好照顾我们母子,感谢我给了他一个家。
他是贫苦落魄的穷书生,我是不受父母喜爱的哑巴姑娘。
他不嫌我是哑巴,我不嫌他家贫。
我们也曾经是恩爱夫妻,幻想过幸福余生。
可是如今我的孩子不知所踪,我跪在他脚下狼狈如犬。
强忍住心里的悲痛,我抹了一把泪想要继续再求,
白纤纤却在这时候扶着细腰走近,眼圈通红:
“景林哥哥,夫人高贵,难得这样低声下气,你就原谅她吧。我穷苦命贱,被推倒差点摔断腿也是应该的……”
差点摔断腿?
我听着她煽风点火,气的几欲昏厥。
她背着我跟韩景林苟且,还害得我的孩子不知所踪,现在竟然反咬一口。
我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哪里至于让她摔断腿了?
刚想爬起来跟她对质,韩景林就瞬间变了脸色,语气骤然冰冷:
“谁说穷苦出身就该命贱?给我打孟玉禅的腿!今天我就让她知道,命贱不贱,不论出身,我说了算!”
他动作轻柔将白纤纤抱起,冷眼看着家丁高举起木棍。
“她什么时候知错了,愿意给纤纤磕头认错才能停手!”
我被抓着头发狠狠摔到地上,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棍棒落了下来。
韩景林抱着白纤纤,眼神温柔:
“纤纤,我陪你在这等着,一定让她给你磕头认错。”
2
棍杖落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无法形容的钝响在我骨头内部炸开,震得我大脑嗡嗡作响。
麻木感只持续了一两秒。
随即,剧痛轰然爆发,淹没了我的意识。
“啊……”
我尖叫着扭曲翻滚,不受控制的抽搐。
“景林……我只是想要孩子……”
我可以忍受他的背叛,可以原谅他的虐打,只要把孩子还给我。
强忍住视野的模糊,我张大嘴,努力喘息:
“只要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些年我闭口不言,把自己当做哑巴,是因为我不想害人。
小时候的我,声音清脆悦耳,讨得全家欢心。
父母疼爱,哥哥宠爱,生活的无忧无虑。
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跟哥哥起了冲突,脱口而出:“要是没有哥哥就好了!”
一句不经意的抱怨,害的哥哥从此昏迷不醒。
我的哥哥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母亲疯狂撕打着我,边哭便扇我的嘴:“叫你乱说!你害了你哥哥!”
一开始我也委屈愤怒,以为是母亲胡乱迁怒。
可是随着越长越大,我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我所有不经意抱怨的话,都会化作诅咒,变成厄运实现。
哥哥确实是我咒的。
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哥哥的声音,
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又一年,瘦弱枯槁,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分别。
母亲日日垂泪,父亲天天叹息。
我这个人,张嘴说话就是原罪。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在父母房前郑重磕了三个头,离开孟家,自己住到了别院。
这么多年我苦修闭口禅,把自己当做哑巴,让自己赎罪。
我发过毒誓,积善行德,绝不再开口害人。
即使被韩景林他们这样对待,我也愿意留他们一命。
只要把孩子还给我,我保证不生怨言,愿意放他们离开。
我是真心劝告,却换来白纤纤的轻蔑一笑。
“喀嚓。”
棍杖再一次落下的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左腿不受控制的向一侧折叠。
断裂的骨刺刺破皮肉,以诡异的姿态暴露在空气中。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混合着泥土糊成一团,我疼的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韩景林猛然一僵,忍不住上前几步。
还未等他走近我,白纤纤立刻颤巍巍挽上他的胳膊:
“表哥,嫂子是孟家嫡女,我们得罪不起,还是饶了她吧。虽然嫂子装哑巴骗你娶她,此事太过奇怪,不知道在算计你什么……”
我猛然抬头,恨得咬牙切齿:
“你不要再挑拨离间了!先是污蔑我害你,又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想害死我上位……”
话音刚落,白纤纤慌张跪下,红着眼指天画地发誓:
“嫂子,我和表哥是有情意,可我知道自己出身卑贱,只求留在表哥身边做只小猫小狗,哪里敢看你不顺眼,更不敢有上位的想法!”
她泪水涟涟,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正对着韩景林,姿态好不可怜。
韩景林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拉起,脸上满是心疼。
“孟玉禅,你竟然如此歹毒!纤纤为了顾全你的脸面,无名无分跟了我,你不感激她就算了,还血口喷人!”
他语气森然,目光像淬了冰一样寒凉。
“纤纤是比不上你出身富贵,但是也比你装哑巴图谋不轨强得多!”
“给我继续打!今日你不向她磕头认错,就永远别见到孩子!”
话音刚落,我的陪嫁丫头小桃冲到我面前,对着他砰砰磕头。
“姑爷,我家小姐装哑巴是有苦衷的,她都是为了大家好才委屈自己,你想想成亲这么久,她可曾害过你一分?她刚刚为你生完孩子,左腿已经被打断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会死人的……”
韩景林拳头紧握,胸口剧烈起伏。
他沉默许久,正要开口的时候,白纤纤突然一声叹息:
“表哥,算了吧。孟家势大,你虽是女婿,恐怕也得罪不起……谁让咱们出身卑贱呢……”
白纤纤的话,让韩景林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冷笑一声,一脚踢开跪着的小桃:
“给我继续打!打到她跪地求饶!”
3
小桃哭着爬过来哀求,韩景林一脚将她踢得呕血。
“孟家势大又怎么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孟玉禅现在是我韩家妇,要打要骂我说了算!难道你们没学过《妇道》,不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
韩景林一口一个女德妇道,小桃被摁在地上,一边呕血,一边哭喊。
没有了小桃的阻碍,站在一旁的家丁再次举起了棍杖。
“不要……”
我心里涌起恐慌,用尽全身力气闪避,拖着断腿挣扎蠕动。
鲜红刺目的血越流越多,我疼的浑身痉挛,眼前一片模糊。
汗水、泪水、鼻涕和血水糊在一起,绝望瞬间涌入大脑。
我感觉自己会死。
可是我不能死。
孩子还不知是死是活。
我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也见不到父母家人,什么都没有了。
我努力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韩景林:
“韩景林,我如果被你害死,孟家不会放过你的!我是孟家嫡女,你今天害死我,自己也别想逍遥快活!”
韩景林嗤笑一声,放下怀里的白纤纤,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撑死就是打断双腿而已,不至于让你死的。等你知道错了,给纤纤磕头认错,我会找人给你医治。”
“孟玉禅,别想吓唬我。孟家远在京城,他们根本不会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
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仆人惊呼着闯了进来。
“老爷,孟家递来了拜帖,马车已经进了城了!”
韩景林脸色骤变,一脚踢在我的断腿上,
“孟家人怎么会突然过来!孟玉禅,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要来,才设计今天这场闹剧?”
我被气得眼前发黑,他竟然这样倒打一耙。
还没等我说话,白纤纤马上冲过来,对着我跪下:
“嫂子,你不喜欢我,想对付我也就算了,可是偷偷把娘家人喊来,表哥怎么对他们交代?夫妻吵架而已,何必闹得这么大?表哥在你家伏低做小已经很委屈了,你还这样设计害他!”
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对着韩景林微笑:
“表哥,你把我交出去吧,我愿意替你顶罪,承担孟家的怒火,反正我出身卑贱,孟家打死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纤纤的话让韩景林脸上的怒火越来越旺。
他铁青着脸,对身后的家丁厉声怒喝:
“给我继续打,打断她的右腿!”
“娘家来人又怎样,既然嫁给我,就是我韩家的人,孟家也管不了我的家事!”
他粗暴抓住我的头发,猛地将我提了起来:
“你放心,打断了腿,就让你卧床休息。”
他看着我,眼神冷漠:“产后坐月子本来也不能让外人探望,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他狠狠摔倒地上。
新一轮的暴打暴风雨般落在身上。
棍棒打在麻木肿胀的身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我好像彻底散架了,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隔着鲜红的血水,我努力喘息,卑微恳求:
“韩景林……我真的要死了……”
在下一记重击落下之前,我缓缓闭上了无力的眼睛。
韩景林原本冷眼看着我苟延残喘,
发现我闭上眼睛毫无生息的那一刻,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住手,快住手!不是只让你们打断腿吗?”
他彻底慌了脸,跑过去抱着我大吼:
“快找大夫!不能让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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