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小饭馆突然厄运缠身,店里的招财摆件总是莫名失踪。
调取监控才发现,竟是我那偏心爸妈动的手脚。
我悄悄跟踪他们,来到一家城隍庙后街的“亲缘当铺”。
我爸正拿着貔貅摆件,呲着黄牙:
“抽走我闺女店里未来三年生意,让我儿的厂子扩大生产。”
我妈则拿出一个香囊,里面是我的胎发:
“再剥掉她的三分财气给我儿,她早晚要嫁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气得一脚踹开店门,却被我爸一耳光打得站立不稳。
“你哥是咱家的根!他要是倒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我妈也跟着附和:“死丫头,你哥富贵了,还能少了你的?”
下一刻,他们竟然拿出林家的祖传菜谱,那是我安身立命之根。
“用这本菜谱承载的百年气运,换我儿平步青云,富甲一方!”
当铺老板收下菜谱,对我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断其根基的典当,需以血亲的根基来偿。”
“小姑娘,现在轮到你上桌了,你想押上他们的什么?”
……
我爸怒吼:“你敢!林佳宁,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你哥,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我妈尖声附和:“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哥好了,全家才能好!”
抽我的运,断我的根,是为了我好?
我心里涌起一阵恶心,不是因为那一巴掌,而是因为这赤裸裸的偏心和无耻。
我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那个叫老朝的当铺老板身上。
他的眼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半分同情。
“我想好了。”
爸妈瞬间愣住。
老朝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说来听听。”
“我要押上我哥林永强,对我爸妈的孝道!”
空气瞬间凝固。
我爸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妈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指着我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疯了!”
我冷笑一声,直视着她:“我本来就是个要嫁人的死丫头,哪有资格谈孝道?“
“孝顺父母,光宗耀祖,不是他这个林家的根该做的事吗?”
我把他们刚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老朝的眼睛亮了,他拍了拍手。
“有意思。以孝为当,前所未见。”
他顿了顿,看向我:“可典当之物,需物主心甘情愿。他若不愿,这当铺也收不了。”
“他会的。”我斩钉截铁。
我太了解林永强了。
他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什么都愿意交换。
我爸回过神来,怒火冲顶,扬手又要打我。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打啊,正好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为了你的好儿子,你是怎么逼死女儿的。”
他的手僵在半空。
我妈扑上来,拉住他的胳膊,哭天抢地:
“造孽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黑心肝的女儿!”
我推开她,转身走出当铺。
身后,是他们的咒骂和老朝意味深长的笑声。
回到所谓的家,客厅里灯火通明。
林永强正翘着二郎腿,跟几个朋友在打电话吹牛。
“李总放心,资金到位了,我这厂子,立马就能扩大一倍!”
“下个月,下个月我请各位去会所潇,全场我买单!”
他看到我脸上的红肿,只是挑了挑眉,连一句问话都懒得给。
我爸妈跟在我身后进了门,一看见林永强,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
“儿子,累了吧?妈给你炖了汤。”
“强子,别理你妹妹,她就是嫉妒你!”
林永强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他挂了电话,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佳宁,爸妈为了我当了你的东西,是他们不对。”
“但你也不看看,你的破饭馆能值几个钱?”
“我这厂子要是做大了,你跟着当老板娘,不比你天天闻油烟味强?”
我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我的好哥哥。
我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拟好的文件,拍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林永强皱眉。
“家庭责任分割协议。”我平静开口。
“既然我是迟早要嫁人的,林家的财产,我一分不要。我的小饭馆,也归你。”
林永强的眼睛立刻亮了。
我接着说:“作为交换,爸妈的养老、医疗、日常起居,所有的一切……”
“都由你这个一力承担。你必须在协议上签字,声明这是你自愿的。”
我爸妈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这……”我妈有些犹豫。
林永强却一把抢过协议,迅速浏览一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用一个口头承诺,换我那间位置不错的饭馆和林家所有的财产。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
“好!我签!”
2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笔,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在我也签字后,我感到冥冥之中。
有一道无形的枷锁从我身上脱落,扣在林永强的身上。
与此同时,在城隍庙后街的亲缘当铺里。
一块刻着“孝”字的木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货架上。
协议一签,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林永强拿到我饭馆的钥匙,第二天就带人去清场,把我的心血砸得稀烂。
他要把那里改成他厂子的临时仓库。
爸妈视而不见,反而夸他有魄力,做大事不拘小节。
饭桌上,我妈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进林永强碗里。
“多吃点,厂里事多,别累坏了身子。”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好像我碗里空空如也,是理所当然。
我爸则在饭后,把存折拍在林永强面前。
“这里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二十万,你先拿去周转。”
林永强毫不客气地收下,嘴里嘟囔着:“才二十万,够干嘛的。”
我爸不仅不生气,反而一脸歉意:
“是爸没本事,等厂子回了本,爸再给你想办法。”
我低头扒着白饭,一言不发。
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像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我,是那个多余的。
过了几天,我妈开始念叨腰疼,让我带她去医院。
我还没开口,林永强就不耐烦地打断。
“她一个女孩子懂什么?我开车带你去,挂专家号。”
他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的好儿子,把我爸妈哄得心花怒放。
从医院回来,我妈逢人就夸:“还是得有儿子,女儿指望不上!”
我只是冷眼旁观。
典当“孝道”的反噬,不会这么简单。
它像一根埋在肉里的刺,起初不痛不痒。
等到你发觉时,早已溃烂流脓。
果然,好景不长。
林永强的工厂因为抽走了我饭馆的气运,订单莫名其妙多了起来。
他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早出晚归。
我妈的腰疼变成了慢性的,需要每天按摩、热敷。
我爸又犯了老毛病,高血压,头晕眼花,得时刻有人在旁边盯着。
起初,林永强还抽空回来。
后来,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电话里,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和不耐。
“妈,我这边正跟客户谈几百万的合同,你那腰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爸,降压药你不会自己吃吗?我都多大了,还要我喂你?”
抱怨越来越多,关心越来越少。
我妈在电话这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跟我抱怨。
“你哥也真是的,越来越没耐心了。”
我没接话。
这是你们选的“根”,现在,根开始扎人了。
又过了一周,我爸在浴室里滑倒了。
不算严重,但额头磕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我妈吓得六神无主,第一个电话打给林永强。
林永强正在外地出差,电话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女人的笑声。
“多大点事!贴个创可贴不就行了!我这正应酬呢,挂了!”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我妈握着手机,愣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3
我默默地找出医药箱,给我爸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晚上,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我妈推门进来。
“佳宁……要不,你跟你哥服个软,他现在出息了,不会不管你的。”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妈,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我的事,不用他管。你们的事,才归他管。”
我把签了字的协议复印件,放在她手里。
“别忘了,这是你们的好儿子,心甘情愿签的。”
我妈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第二天我临走时,我爸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没看我。
我妈在厨房里抹眼泪,也没出来。
只有林永强,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一脸的幸灾乐祸。
“还是跟个倔驴似的!想通了就回来求我,哥给你在厂里安排个闲差。”
我没理他,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
城市很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找了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住下,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
我不在乎。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看他们怎么死。
存款不多,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但我没有去人才市场,而是再次走向城隍庙后街。
那间“亲缘当铺”依旧隐藏在阴影里,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推门进去,风铃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老朝正坐在柜台后,悠闲地品着茶。
他看到我,并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皮。
“小姑娘,无家可归的滋味,如何?”
“不怎么样。”我把背包放在柜台上,“但比待在那个家里强。”
他轻笑一声,给我倒了杯茶。
“我家的菜谱,还在吗?”我问。
“当然。”他指了指身后墙上一个乌木盒。
“典当之物,在赎回或转当之前,都安然无恙。”
我看到那个盒子,它被放在最高处。
我能感觉到,里面那本承载着我家百年气运的菜谱,正在一点点变得暗淡。
它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流向林永强的工厂。
“孝道的当票,生效了。”我说。
“我看到了,小姑娘。”老朝呷了口茶。
“这真是很有趣的开局,用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去攻击他们最看重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这……还远远不够。你只是让他烦躁,却没能伤其根本。他的厂子,依旧在吸食你的气运。”
我当然知道。
林永强只是觉得烦躁,觉得爸妈是累赘。
但只要工厂能继续赚钱,他就还能忍。
而爸妈虽然心里失落,但看着儿子的事业“蒸蒸日上”,他们也会把所有不满都咽下去。
“所以,我来当第二样东西。”我直视着老朝的眼睛。
老朝的眉毛挑了挑,来了兴致。
“这次,你想当什么?”
我想起了我妈那句“早晚要嫁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想起了我爸那句“你哥是咱家的根”。
根?
好一个根。
“我要当了我哥的‘根’。”
4
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老朝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兴奋。
“断子绝孙的当?”他放下茶杯,身体前倾。
“小姑娘,你可知这种典当的代价?”
“知道。”
当掉孝道,只是让林永强和父母之间产生嫌隙。
但当掉他传宗接代的能力,就是彻底毁掉我爸妈的精神支柱。
他们可以不在乎我,但他们不能不在乎林家的香火。
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执念。
“这种恶毒的典当,反噬极强。”老朝的表情严肃起来。
“而且和孝道一样,需要他心甘情愿地,交出一样代表他根的信物。”
“我会让他给我的。”
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了计划。
老朝盯着我看了很久,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最后,他缓缓点头。
“好。只要你能拿到信物,这笔交易,我做了。”
他重新露出那种看好戏的笑容。
“作为预付,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哥的厂子,最近在跟一个叫王德海的富商谈合作。”
“这个王德海,为人最是传统,极重孝道和香火。”
我心中一动。
看来,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我用仅剩的钱,在一家快餐店找了份后厨的工作。
工作很累,从早到晚,手上全是洗洁精的味和烫伤的泡。
但我不在乎。
我需要一个落脚点,一边挣钱,一边观察,一边等待时机。
林永强的工厂,问题开始出现了。
气运能给他带来订单,却不能弥补他管理上的无能和产品质量的低劣。
第一批靠运气赶出来的货,因为质量问题被客户大量退回。
资金链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开始焦头烂额,每天都在打电话借钱,或者在酒桌上赔罪。
家,成了他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我偶尔会不经意地路过以前的家,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里面的光景。
“听说了吗?林家那小子,最近天天在家发脾气。”
“可不是嘛,前天晚上还跟他爸妈吵,说他们是拖油瓶,害他没时间搞事业。”
“他妈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孝道的枷锁,正在越收越紧。
爸妈的身体越来越差,需要的照顾也越来越多。
而林永强,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们,认为是他们拖累了自己。
他开始夜不归宿。
我爸妈只能自己去医院,蹒跚的身影,在医院的长廊里显得格外凄凉。
有一次,我妈没钱付医药费,居然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满哀求和羞愧。
“宁宁,妈知道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先借妈点钱?”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妈,协议上写着,你的医药费,归林永强管。”
“可他……他不接电话。”
“那就等他接。”
我挂了电话,听着里面的忙音,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没有圣母心。
是他们亲手把我推开的,现在也别想让我回头。
我正在后厨切菜,快餐店老板娘突然跑进来。
“林佳宁,外面有人找!”
我擦了擦手走出去,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永强。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身上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
他看到我穿着一身油腻的工作服,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跟我出来。”他命令道。
我们走到后巷。
“给我五十万。”他开门见山。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觉得我有吗?”
“别装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知道你肯定有私房钱!你的饭馆那么赚钱!”
我的饭馆,已经被他砸了。
“就算有,我凭什么给你?”
“凭我是你哥!我的厂子要是倒了,爸妈怎么办?你忍心看他们流落街头?”
他居然还有脸提爸妈。
“林永强,你忘了我们签的协议了?爸妈的死活,现在是你的责任,与我无关。”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这个白眼狼!我告诉你,王德海王总的投资马上就要下来了!”
“等我翻了身,有你求我的时候!”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个很看重家庭的王总?”
我慢悠悠地说:“可我听说,王总最讨厌家里鸡飞狗跳的人。”
“你想想,要是让他知道你天天跟爸妈吵架,还把亲妹妹赶出家门……他会怎么想?”
林永强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