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首富江家的千金江宁,有四个爱她如命的竹马。
尤其是苏家大少爷苏涟舟。
为了娶到江宁,他不惜将整个苏家当做陪嫁,入赘江家。
可在订婚宴当日,江宁一家和四个竹马齐齐穿到了古代。
第一章
“宁儿,你聪慧,机敏,学识智计过人,是京城第一贵女,喜欢你的人排满了长安街。”
男人鬓发皆白,眼神满是愧疚。
下一秒,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江宁面前。
“可你妹妹心思执拗,又一心挂在苏涟舟身上,若是嫁给旁人,恐一生郁郁,为父求你,可否在七日后的选夫宴上放弃苏涟舟?”
江宁僵硬地扭头,对上江父满怀期待的眼神。
寒意从骨缝一点点渗出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狠狠的掐自己,痛意灼灼,她才醒神。
这便是她的生身父亲,对她满嘴的夸奖,是为了成全庶女的幸福。
她扯着沙哑如被火燎过的声音说:“可以。”
江父喜极而泣,甚至对她磕了两个头,“不选涟舟,你还可以选归鸿、沐斯、子期,总归,他们都是跟我们一起穿越而来,性情相投。”
江宁强压心里的酸涩。
她轻咳一声,“我也不要他们。”
空气有一瞬寂静。
江父惊慌:“跟我们一家人穿过来这有这些人...”,他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狰狞。
他不由分说,一巴掌甩在江宁脸上。
“你就同你那个死板的妈一样,见不得凝凝幸福!回不去了,矫情的不肯认命。”
江宁满嘴血腥味,头晕目眩。
从前,他很爱自己,抱着她玩时被他的胡子扎了,他便要扇自己几个耳光,怪自己弄伤了宝贝女儿。
如今,他不但背叛了母亲,还为了另一个女儿对她大打出手。
她捂着脸喝道:“我不屑如此,我要选的人,不在大雍。”
江父震惊,“谁?”,他随即扬起假笑,“你母亲死前托我照顾好你,你说嫁谁,父亲就去求。”
他话说的慈爱,似是对母亲和她都疼爱至极,可眼中的窃喜呼之欲出。
离他的凝凝越远,他很是开心吧?
苦涩漫在心脏处,令人作呕。
穿到这里的第一年,父亲给母亲挣得诰命,四个竹马为她考取功名,视为珍宝。
第五年,父亲做了丞相,四个竹马崭露头角,他们为她求郡主封号并向她求婚。
圣上设下选夫宴,让江宁十八岁时自行挑选。
曾经,她以为只是时代不同,但爱永恒。
直到四年前,父亲带回一个女孩,说是他的外室女,叫江凝。
说她母亲早亡,要将温宁记在母亲名下。
母亲接受不了,一命呜呼。
前世,四个竹马在母亲灵堂许诺,一生都会护佑江宁,绝不会步父亲后尘。
她曾以为他们是这是不可多得的挚友和爱人。
即使后来,她寻到回家的法子,也放弃了。
可是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苏涟舟早就对江凝生出情愫。
她选了苏涟舟,他面上爱惨了她。
背地里,却和江凝在外有个家。
有孕八个月时,她生产血崩,失去孩子,也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苏涟舟陪在她身侧,事事从不假手于人。
剩下三个竹马也陪在她身侧,可她依旧郁郁寡欢。
头七,苏涟舟说有公务,她自己去给孩子上坟。
回程路上,她失神走岔,撞见苏涟舟抱着江凝,两人携手游街,还牵着一个三岁的女娃娃。
江凝抹泪,“夫君,姐姐的孩子原是可以保住,若不是我身子差,要用紫河车做药引,你和父亲,还有各位哥哥们,也不必害死那孩子了。”
苏涟舟吻掉她的泪。
“有什么冤孽我来担。”
剩下的三个人一个个凑过去,“是啊,她母亲死后拿我们当家人,我们说什么她都信。”
“等时机成熟,李代桃僵,你就是名正言顺的苏夫人。”
江宁如遭雷劈。
那一瞬,她的世界颓然崩塌,与之同时倾倒的是她的身体。
凝凝,宁宁。
同音不同命。
一碗碗苦如砒霜的汤药里,她一点点明白,原来这些人和父亲一样,变了心。
他们爱上了江凝。
欺骗她,伤害她。
她病死在一个冬日。
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草席一裹丢到了乱葬岗。
四个男人连眼神都没给她,只顾着让江凝取代她、
最后,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北疆王子岱青赶来帮她收殓......
“宁宁,到底是谁,你说话啊?”
耳边是父亲急切的询问,江宁深吸一口气,步步逼近,“父亲,你一直都想替你的凝凝挣个名头。”
“我给你这个机会。”
江父眼底精光闪过,“你有办法?”
“有。”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我要嫁在北疆王子岱青。”
江父面上强装不舍,离去时嘴角的笑意居高不下。
江宁在侍女晚杏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院子。
“姑娘,你与北疆王子只在他在大雍为质时见过一面,怎么想着嫁给他?”
是啊,只是在花楼的一面之缘罢了。
她死后,灵魂滞留,看着岱青哭瞎了眼睛。
听到,这些年岱青放弃王位,一生都在追求回到现代世界的路。
只因她年少时醉酒的一句——“我啊,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父亲害死母亲,我想回家了。”
江宁默然,手指略过屋内的每一处。
陆归鸿亲手雕做的黄花梨妆台,李沐斯送来的御赐东珠,陈子期为她做的满屋画作。
最后她手指顿在,被檀香熏陶的手串上。
是年少时,她生了场风寒,高烧不退,苏涟舟在庙门外跪了百日为她求来护佑。
可她死时,他们是如此冷漠。
这些物件竟堪为弥天大谎。
她敛下悲戚,大手一挥,“把这些全烧了。”
晚杏眼珠子险些掉出来,谁人不知,这些都是姑娘的心头宝。
“那我去取火石。”
江宁动手将东西搬到院中,却听到临院传来熟悉的声响——
她爬上树,一看究竟。
院中梨花纷飞,江凝坐在苏涟舟怀里,哭红了眼睛。
“我是个庶女,婚嫁之事恐难顺心,同老天偷来几年与你相守,已是大福,但只一想到七日后便是姐姐的选夫宴,她必定会选你,我就...”
“我就心如刀绞。”
苏涟舟眸光一沉,大手掐住江凝的腰,把人禁锢在怀中,“胡说!哥哥只喜欢你,成婚后,我将你养在外头,亏待不了你。”
江凝哭的更凶,“你要让我做外室?”
一旁的陆归鸿递上帕子,“别掉眼泪,哥哥们已经想到李代桃僵之法。”
“成婚后,我们会先缠着她,方便你们见面。”陈子期笑的狡黠。
李沐斯附和:“宁宁,凝凝,五分相似,没人会深究的。”
江凝哭声止住,“这对姐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四个男人异口同声,“那又如何?只要你顺遂就足够了。”
江宁抓着树干,手指被划伤却不及心口的刺痛。
那又如何?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他们在乎的人,他们对她满是算计和怨恨。
江宁一分钟都等不了,干脆直接也用供奉母亲的烛火点了。
此刻,院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姐姐,你不要放火自焚啊。”江凝不要命的扑过来,一把将江宁推到火中。
“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苏哥哥。”
闻声,四个男人齐齐奔过来。
他们齐齐喊着:“凝凝。”
江宁有所以一瞬混乱,烈火灼烧,四个人却围着烧到了发丝的江凝。
苏涟舟将人紧紧抱在怀里,陈子期急的眼眶绯红,李沐斯将外衫批在她身上,陆归鸿则飞奔出去找大夫...
而浑身烧伤的江宁则孤零零地跌在地上。
第二章
江宁浑身好像都被烧化了,风一吹,火辣辣的疼。
她定定看着相拥宛若做了夫妻般的两人,苏涟舟动作僵硬,似怕弄疼了江凝,又怕江凝离开他。
她想起从前,她受伤,他只是冷漠地说:“我帮你去请医生。”
前世,母亲去世后,她被火盆烫伤,他说:“冷水冲冲。",晚上丢来药膏。
她曾以为,是他本就不善亲近。
可如今才看明白,是心不在她身上。
爱是小心翼翼,是手足无措。
“啊!”晚杏回来,她将地上的江宁搀扶起来,怒瞪对面的几人,“狼狼心狗肺,怪不得姑娘要烧了——”
苏涟舟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她的话。
“江宁,为了我,你甚至要杀人?,你爱烧什么烧什么,死就死远些,别祸害别人。”
说罢,他抱着江凝走了。
看着江凝眼底的窃喜和得意,江宁只觉得可笑,一个垃圾,她还自豪上了。
另外的两人此刻急急奔过来。
一个探花一个榜眼,生的俊俏,衣诀翻飞,似仙人下凡。
陈子期是第一个抓住她衣袖的,“宁宁你受伤了,我...我们刚才是以为...以为...”
“我们是怕江凝受伤,苏涟舟那个蠢货又迁怒你。”
李沐斯一副愤愤不平。
陈子期紧跟着迎合,“对呀,你瞧,他果然又对你发脾气了。”
恰逢此时,陆归鸿回来了,他高声喊着,“凝凝,我把最好的医师绑过来了!”
江宁瞧了眼,是郡主府的医官。
院子里一片死寂。
陆归鸿生的粗狂,是个武将,不善掩饰的人此刻扬起尴尬的笑,“宁宁,我一眼就发现你受伤了,赶紧去请人了,还是哥哥心疼你吧。”
多荒诞的一幕。
明明母亲是给她取过小字的。
朝光。
他们口中的‘宁宁’,不过是江凝的‘替身’。
欺骗她,算计她。
江宁扶着晚杏后退一步,“我房中有药,都请回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随后齐声道:“这怎么能行,你是我们的宝贝......”
他们很是担心。
但不是对她,而是怕医官不能去看江凝。
江宁直接进屋,没给身后三人一个眼神。
身上的伤涂了药刺的她整夜睡不好。
柳雪汀送来解闷的画本子;顾兰音去寻到菩提大师万金难买的檀香;陆归鸿为她亲自做了一套暖炉。
伤结痂的那日,父亲来了。
“我还以为你性子转好,没想到,竟然设局伤害凝凝。”
冷风瑟瑟。
江宁的伤口扫一眼就看的见,偏生江父视若无睹的,瞎了眼。
“北疆王上点头,就下旨,此事尚未定夺,陛下不许外传。”
他说罢丢下一瓶药膏。
江宁心里不受控制的一紧,攥着膏药正要道谢。
江父语气阴鸷:“凝凝好心送你药膏,你日后老实些......”
“我不稀罕。”
道谢的话卡在嘴里,她将药膏丢回去。
施舍的爱,她不要。
当夜宫宴。
上一世她不知为何病了,未能到场。
苏涟舟穿了一身玄色襕衫,冷肃俊逸,他拉着江凝跟在场的官眷们打招呼。
仔细看,那张脸还真和她有几分相似。
两人目光对上,不多时,苏涟舟缓步走来,“那天的事,我话重了,但你不要总针对江凝。”
还没等江宁开口反驳,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江凝摔倒了。
苏涟舟头也不回的冲了过去。
“宁宁,何必单恋一只草呢?”陆归鸿急急走过来,递给她一串荔枝,哄着道:“苏涟舟在现代就招蜂引蝶,你哪能受这个委屈。”
陈子期摇晃着折扇,笑的温润,“话在理,宁宁自该配最好的。”
李沐斯弯腰做了个鬼脸,“笑一笑嘛。”
江宁望着眼前三人的假意关心,实则是怕她去寻江凝的过错。
吃了口荔枝,涩的。
表面好的,里面坏了,就像他们几人的感情。
“是啊,我是该选更好的人。”她叹了声,眼神略过远处的两人。
三人许是看见了,侧身挡在她面前。
陈子期的折扇扑出微凉的风,“小祖宗,选夫宴只有五日了。”
“你瞧,我听闻大雍要嫁一个人去北疆和亲,多悲哀啊,可见婚嫁是大事。”
李沐斯的一双桃花眼潋滟弯着,“所以,我们的明珠,想好选谁了吗?”
看三人急不可耐的样子,她生出玩弄的心思。
江宁步步逼近,“我选...”,倏然,背后响起圣上驾到的喊声,江宁话锋一转,“五日后你们便知道了呀,急什么。”
她回到席位上。
看着剩下三人眼神惊慌,在席位上郁郁寡欢的样子,暗爽不已。
算计她的时候他们的心都未必如此跌宕吧。
活该。
陛下和皇后和群臣言笑晏晏。
一旁的三人对她献殷勤,江宁全作耳旁风。
余光扫到苏涟舟不断关照江凝,惹得一旁官眷脸红。
可江宁心里只余一丝苦涩。
看透了,反倒不会痛了。
忽地,皇后挥挥手,“本宫有礼相赠。”
江宁看见赠礼的一瞬,瞳孔震颤,顾不得规矩猛地站了起来。
第三章
是母亲亲手绣的嫁衣!
“哇,这件嫁衣真的太美了,听说是江丞相的夫人绣的,那针法至今还没人能仿。”
母亲在现代时便是湘绣传人!
皇后面露悲戚,“当年江夫人跟本宫说过,定要为女儿亲手绣一件嫁衣,可惜......”
江宁敛眉,可惜母亲没过多久,就被活活气死了。
她抬眸对上皇后怜爱的目光,眼泪汩汩而出。
“苏哥哥,这件嫁衣好漂亮啊。”
“你很喜欢?”
苏涟舟眸光闪烁。
皇后端正道:“江相的嫡女过几日便要选夫,这件婚服——”
“等等!”
苏涟舟忽地站起来,他行至中央,跪下行礼。
“臣想要娘娘将这件婚服赠与相府嫡次女,江凝。”
皇后和皇上脸色一变,“苏爱卿,你吃多了酒?”
江宁也震惊的望过去。
苏涟舟砰一声叩首,“臣和归鸿、沐斯、子期已经为江宁准备了嫁衣,但江凝流落在外,自幼丧母。”
“她需要这件婚服。”
原本的三人对视一眼,全都别过头去。
而江凝则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
太可笑了。
方才,他们还在说,宁宁自该配最好的。
江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还未等说。
苏涟舟从怀中要出一块玉佩。急急道:“陛下允诺过我一愿,还望陛下怜爱江凝。”
苏涟舟疯了!
这个玉佩和圣旨无异,他竟然用这独一无二的机会换江凝的笑言。
依稀还记得,当年他曾说:“宁宁,等你我成婚,我就用愿望去求陛下把婚服赐给你。”
最终,婚服还是赐给了江凝。
苏涟舟起身回席,他走向江凝一往无前,对江宁视若无睹。
“宁宁,看我不打死他,这混小子疯了。”陆归鸿举着拳头。
陈子期呢喃:“嫁衣是我们亲手绣的,我们也有私心....”
“像你身上有我们的心意。”
李沐斯接过陈子期没说完的话。
三个人眼底亮晶晶,满是爱意,可江宁却一把推开他们,“嫁衣留着你们自己穿吧。”
宫宴散了,回到江府,江宁找到江凝,“把嫁衣给我。”
灯下光影昏黄,江宁花了眼,太像了。
只是她一辈子都做不出这样矫揉造作的表情。
“姐姐是你在求我,还这么高傲?”
她笑起来有些天真的残忍,“你说,我要是将婚服烧了,你会不会跟你那个没用的母亲一样,活活气死。”
江宁心里一紧,怒火滚滚而生。
一个心肠如此歹毒,破坏别人家庭,气死别人母亲的贱人。
那四个人瞎了眼,居然会喜欢她。
现代那些书和阅历都就着古代的饭吃了。
江凝变本加厉,“你学两声狗叫,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还给姐姐?”
江宁死死盯着嫁衣。
母亲的许多东西都被她丢掉,或是烧了。
她说:“脏了,留着也是废物。”
这算的上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了。
江宁一想到母亲生前痛不欲生的样子,心如刀绞。
“拿好了,如果嫁衣毁了,你也活不长。”
她紧闭双眼,忍着耻辱缓缓下跪。
薄薄地一扇门遮不住江宁碎掉的尊严。
她抖着身体犬吠了两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身,罔顾门外的议论声,她伸手:“给我。”
谁料,江凝竟将嫁衣丢在烛台,烈火瞬间裹挟嫁衣。
江宁大脑一片空白,冲上去掐住江凝的脖子。
砰!
房门被撞开,苏涟舟冲进来,他一脚踹开江宁,“你失心疯了?”
江凝捂着脖子,声若游丝,“哥哥,别怪姐姐。”
说罢,她推开苏涟舟,跪在地上脆弱道:“我生来有错,都是我害得姐姐伤心了!”
说罢,她拎着嫁衣抛到房梁上便要自杀。
“住手!凝凝!”
苏涟舟将嫁衣扯下来,似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狠狠踩几脚。
“何必妄自菲薄,是这件嫁衣配不上你。”
这件嫁衣配不上她?
江宁怒火直冒,“苏涟舟,你这个蠢货,这件嫁衣举世无双,是她不配。”
“江宁!”苏涟舟失望地摇头,“你为何如此疯癫?”
江父彼时冲进来,恰好江凝晕了过去。
他猩红双目呵斥。
“把这个孽女丢到柴房,一口水一口吃的都不许给。”
“你们这群蠢货,这都是江凝的自导自演!”江宁嘶吼着。
小厮将她按在地上,砂砾划过脸颊,却不敌心里的涩痛。
“苏涟舟,你就是个自诩聪明的蠢货!”
她孤身一人在柴房,身上刚愈合的伤口崩裂,鲜血浸湿她的衣服。
晚杏拍门求药,却换来仆人往屋内泼泔水。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将晚杏护在身后。
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她恍惚看见苏涟舟急切地抱起她,唤着:“江宁。”
第四章
江宁再醒来,只见床边守着的苏涟舟。
他攥紧她的手,见她醒了立即起身,“见她醒了,他当即坐起身,“嫁衣的事对不起,但...江凝是无辜的,爱一个人没有错。”
江宁闻言冷笑一声,“什么?”
苏涟舟沉默半晌,开口道:“她爱我不是错,她被生下来也不是她的错,她的命很苦。”
“现代有幸福者退让原则,总归成亲的是我们。”
好自恋的,好无耻的人。
“苏涟舟,你——”
她的话还没说,门外仆人来禀,“二小姐还没醒,许是梦魇了。”
江宁侧目对上苏涟舟担忧的目光,嗤笑一声。
“担心就去看。”
刚说完,苏涟舟紧紧地抱住了她。
炙热、久违的怀抱,让人失神。
江宁难以控制的想到了那些美好的岁月。
可下一秒,苏涟舟的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温情。
“宁宁,我曾经送去广福寺给你求过一个手串,能给江凝试一试。”
太可笑了。
给一个甜枣,再给一个巴掌。
江宁冷冷地推开苏涟舟,“那天一场火我都已经将你们送给我的东西全都烧了。”
“江宁!”苏涟舟愤愤道:“不给算了,编这样谎话伤我的心?”
他不信。
也是曾经她视那些东西如珍宝。
门外赶来的三人听到这话齐声惊呼:“什么?你烧了什么?”
苏涟舟冷嗤甩袖走了,三人围在江宁的身旁。
陈子期捧着伤药,“苏涟舟就是个畜生,明知道你受伤了!”
他眼里满是担忧,一个在沙场厮杀的武将帮她撒药的手都再发抖。
陈子期更是红了眼睛,“宁宁,都怪我们,我们昨日饮酒不当,回府就睡了。”
“你不知道,你受伤,我的心都要碎了。”李沐斯身后拂过她骤起的眉间。
江宁胃里翻滚。
这群人都该去南曲班子唱戏。
明明方才苏涟舟离开时,他们几人交错的视线满是担忧,还能对她演情真意切。
为了日后对他们说的话深信不疑,煞费苦心。
“小祖宗,我知道你说把那些东西烧了是气话,你放心,我们三个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说着三个人冲出去。
江宁撑着身体走到门桥,三个嫌恶的擦手,耸肩。
“真晦气,本想宫宴那日给她下毒,让她无法出席,被一场火打乱了。”
“凝凝被她吓到了,我熬夜给她雕了个小兔子。”
“给江宁寻的安神汤给凝凝正好。”
她心和伤口都疼的厉害。
陆归鸿给她抹的药,正在让她的伤溃烂。
旧伤为愈,又添新伤。
他们三个还真是为了江凝无所不用其极。
江宁忍痛将腐肉剜去,冷汗直冒,心里对他们更是鄙夷。
她累极了,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炸开一声惊雷般的怒吼,“江宁,你的心肠为何如此狠毒。”
江宁被一盆冷水浇醒,人都还蒙着。
“什么意思?”
苏涟舟那张俊俏的脸涨的通红,闯进来的江父挥舞着鞭子,恨不得打杀了江宁。
“都是因为你,凝凝马上就要死了。”
原来,她昏睡后,宫里派人来要江宁把嫁衣还给她,却发现嫁衣被毁。
江凝被打了五十板子,不被罚亲自为她绣一件嫁衣。
江宁被拽到在地上,秋日青砖冰的她浑身打颤,“我说不是我,你也不会信,对吧。”
啪——
苏涟舟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江宁,你什么都有,完整的家庭,爱你的我们。“
“她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她恍然。
苏涟舟就是贱的,喜欢救风尘。
她踉跄地爬起来,“天家恩赐,她就该受着。”
谁料,下一秒,苏涟舟从门外将晚杏甩了进来,“嫁衣,你自己绣出来交差。”
“凝凝挨了五十大板,你得还回来,不然晚杏...”
想到上一世晚杏的惨死...挣扎的江宁僵住了。
锋利带着倒钩的鞭子落在她后背,疼的她哀嚎出声,一下下,像是要将她的脊梁打断一样。
晚杏在一旁哭喊,江宁安抚着对她露出笑容。
第五十鞭落下,背后血肉模糊,她晕了过去。
一夜过去。
浑身的疼痛将她刺醒,晚杏哭的厉害,“姑娘,那苏涟舟就是个畜生,你还昏迷着,他就带着江凝出去玩了。”
“老爷也去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三人涌进来。
“宁宁,苏涟舟他脑子不好,四日后的选夫宴,你别选他了。”陆归鸿一拳砸在墙上,鲜血如注。
好似他真的生气。
可明明这些人都是为了阻止她去打扰那两个奸夫淫妇。
陈子期不顾她的伤口,将她抱在怀里,“他嘴上说着爱你,实际上爱的另有其人,你看看我们好不好。”
“你是我们从小宠到大的明珠,别嫁错人受委屈。”李沐斯附和着。
江宁伤口疼的厉害,一把将陈子期推到地上,“道貌岸然的畜生!”
“你们我谁也不选,你们都给我滚,滚!”
第五章
江宁看着门口的三人离开,她鬼使神差让晚杏陪同跟了上去。
却见到三人走进江凝的院子,三人拿着江凝的物件,发钗,茶杯,小衣!
视若珍宝般亲吻!
“凝凝,还是你最好了,江宁是疯子!”
“凝凝,哥哥愿意用一生来守护你,只要你幸福,”陈子期甚至掉了眼泪。
而李沐斯一言不发,只是捏着那根发钗含在口中。
江宁的胃里翻江倒海。
她踉跄地奔出去,在墙根下吐的一塌糊涂。
翌日,三个人一大早登门,说是城东开了家新的布料店,有母亲嫁衣的相似布料。
岂料,刚到布料店,布料店遭人抢劫。
她被狠狠地踩在地上,无数的棍棒落下,晚杏挡在她身前,两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远处三人嘴角还噙着笑。
被抬回府邸路上,她隐约听到交谈的男声。
苏涟舟语气急急:“我只是希望她学乖”,他语气又压低几分,“你们是想让她死!”
陆归鸿轻嗤一笑,“难道你不希望?”
“她死了,你和凝凝长相厮守,我们也不用再演戏,恶心死了。”
李沐斯落在江宁耳朵里,宛若冰锤刺穿般。
“只要她以后别给凝凝找麻烦,我赏她活着。”陆归鸿说完,身影消失。
人逐个散去,只留下苏涟舟一人。
不多时,江父来了,他长叹一声,“他们三个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情有可原,这是伤药。”
一扇门,隔着两个人。
江宁整夜不合眼,盯着那道始终没有离去的背影,心里酸涩难捱。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他们四个人自小一起长大。
是相互依靠的港湾,他们曾将她捧在掌心,哄着:“江宁,小明珠。”
到头来,为了江凝,他们居然想要自己死。
咯吱,门被推开。
苏涟舟垂首走进来,江宁一时生出逃避的心闭上了眼,只听见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宁宁,乖乖的,我们还有许多年。”
待他走后,江宁缓缓睁开眼。
床头摆着药和新的手串。
还有张字条——“江宁,我盼你安然无恙万万次。”
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将她裹挟,苏涟舟在广福寺一步一跪,耗尽心力是,他的心里就已经有江凝了。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江宁趴在榻上泪如雨下,却在下一秒听到门口讥讽的嬉笑声。
“你的眼泪总是用不对,否则怎么会落得如此惨的下场呢。”
江凝摇晃着手腕,正是明晃晃更加具有佛性的手串!
“姐姐,你不知道,我求了哥哥好久,说尽了好话,他才不情不愿地给你求了一串,临走时还拉着我的手说,凝凝,不要把我对你的好送给她。”
“你受之无愧。”
江凝一身珠钗玉环,神情骄纵,和一身白衣浑身沾血的江宁截然不同。
“你这个眼神真有意思。”江凝掐住她的下巴,语气戏谑,“你妈那个蠢女人也是这样,孤傲自盛。”
她脸上是明晃晃的恶意,“男人嘛,喜欢被人当英雄捧着。”
江宁浑身毛骨悚然。
她声嘶力竭,“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凝咧嘴狞笑,好似地狱里爬上来的鬼。
“江宁,江氏集团大小姐,唯一的继承人,你一直都有一个妹妹,你不知道吗?”
“但,除了你,他们都知道啊。”
第六章
一瞬,天崩地裂。
她原以为四个竹马,父亲都是被古代驯化了,却不想到头来,原来在现代他们就是渣滓。
父亲在现代就出轨了。
江凝晃着手串,“这个手串,烧的是你母亲的嫁衣熏的,如何?很配我吧。”
江宁愤怒一巴掌扇倒江凝。
“你悲愤,但你能怎么样呢。”江凝抓住江宁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江宁,你的名字,爱人,朋友,家人,我全都要夺过来。”
“你的人生是我的。”
江宁脑子轰一声,掐的江凝眼白上翻。
下一秒,门被轰然撞破,苏涟舟冲了进来,狠狠地将江宁甩开。
江凝得逞的笑。
苏涟舟抱着她离开,脸都白了,嘴里念着:“凝凝,哥哥在呢,别怕。”
江父和衣而来,见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江宁,眼底满是不耐。
“江宁,北疆点头了,圣旨你选夫宴那日就会下,别作了。”
他看不到倒在地上宛若死尸的女儿,看不到她眼底的绝望。
江宁抓住他的脚踝,低声道:“父亲,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江父顿住一瞬,又狠狠甩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枝寒影斜,星月浸窗纱。
江宁翻墙出府,去往西山母亲的墓地。
看着母亲墓碑前新鲜的糕点和瓜果,怔住了。
海棠酥饼,青稞茶...
母亲最最隐秘的喜欢。
四周空无一人,是谁?
但她太累了,颓然跌在母亲坟前。
“妈,我知道真相了,你呢?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才...才把自己逼死了。”
寒风萧瑟,裹着雪花,要讲她吞噬。
昏沉间,她有一次想到了上一世的岱青,他在北疆的巫师前跪了几天几夜,只为求一句话,她会安息。
一时,强烈求生的欲望让她清醒。
此间,天亮了。
对呀,即使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他一辈子悄无声息的在爱着她。
她不能,也不想辜负。
踉跄着往回走,还没等走几步,一伙人劫持了她。
“放开我,你们是谁!”
“帮你学规矩的人。”
苏涟舟的身影修长,语气冷冽,“江宁,你上次就想要掐死江凝,这次还想如此,亏她还让我帮你求了手串,你真是脏心烂肺。”
十一月飞雪。
江宁的心比之更冷。
她讥笑,“苏涟舟,你为了江凝要如此对我?”
苏涟舟背过身,“你早晚是我的妻子,学规矩罢了,对你只有好处,毕竟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
“这就是你的命。”
江宁被他的理所应当哽住,耳边是父亲的话,——“你就同你那个死板的妈一样,见不得凝凝幸福!回不去了,矫情的不肯认命。”
她被人拖住着拉走,她嘶吼道:“苏涟舟,你这个畜生。”
话还没说完,苏涟舟上前一步。“选夫宴你一定会选我,但我决定娶江凝为平妻。”
“所以,你要乖一些。”
江宁看着身侧满嘴黄牙的男人,“苏涟舟,我不嫁给你,你赶紧放我走!”
苏涟舟摇了摇头,“还在扯谎,江宁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说完转身离去。
“各位切莫手下留情,活着就行。”
江宁心如死灰。
第七章
“妞,听说你是丞相府嫡女,身份尊贵,我还是挺好奇,你怎么一下子得罪四个人的。”
江宁脑子僵住了。
为首的男人咧嘴一笑,"打头给钱的那个叫陈子期,还有两个,与他关系甚好。”
江宁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
男人抱住她,像一块重石压在她身上,而她浑身多处挫伤,光是站着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他们说,让你破破烂烂的去死。”
江宁浑身一激灵。
上一世,是岱青将破破烂的她缝好的,她不能遂那四个人渣的意。
用尽一丝力气踹向男人下体,她转身要跑,身侧的人围上来,一人一脚狠狠地踩上来。
她疼的几乎要昏过去。
意识消散前,一道身影踹飞了男人,他将江宁拥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江宁,别看,脏。”
温热的血喷在身上,她才真的回神。
是岱青?
江宁想要抬头看一眼,这个前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可身体疼的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在一家客栈。
昨夜像一场梦,她开窗发现这里是距离江府只有几百米了。
身侧留有一张字条——随使臣而来,不便久留。
岱青身份特殊,她能理解。
她深吸一口气,下楼回府。
可下一瞬,天降牌匾,直接砸下来,江宁仓皇躲避,却还是被砸中半边身子,颓然倒地。
头晕目眩。
耳边无数的碎语。
“贱人就是命长,这样都没死。”
陈子期冰冷的回应刺的她心脏绞痛,“她要是乖乖的死在那些人手里还需要脏了我的手?”
陆归鸿重重踹了她一脚,"江凝在现代时就很可怜,不能归家,不能和苏涟舟相守,在这里还是如此。”
“她的痛苦都是江宁造成的,晦气。”
不明白的,此刻都了然了。
她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江宁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她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宁宁,你醒了,我们找了一晚上,都怪哥哥们...”
陈子期抱住她,“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要苏涟舟偿命。”陆归鸿愤愤。
江宁完全听不得他们说什么,失神地盯着他们三人,半晌她脱口而出,“不累吗?”
“什么?”
三个人有些懵。
江宁歪着头认真的审视面前的三个人,“我没死成你们应该很失望吧。”
三个人正要解释,苏涟舟闯了进来。
“江宁,你把江凝带去哪里去了,我送你去学规矩,你自己跑出来,是存心要和凝凝过去不,是吗?”
又开始演戏了。
江宁轻笑,“她出事了,就是我干的。”
“那我出事了,又是谁做的呢?”
江宁撑着身子站起来环顾四周。
全场寂静,可这一次,她分明从他们每个人眼里看到了担心。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他挥了挥手,一堆人架着手上的江宁往外走。
一堆人径直来到了江宁母亲的墓地。
“江宁,说出江凝的位置,我不想做的太绝。”
苏涟舟的话好似掐住了江宁命运的咽喉。
她红着眼睛,“那是我的母亲。”
“姓苏的,你别太过分了!”陆归鸿冲过去就要揍苏涟舟被陈子期拦下,他语气锋利,“苏涟舟,那是伯母!”
江父冷哼一声,“都是一丘之貉的狭窄心肠!”
他亲手拿过锄头,对着江母的墓碑喝道:“江宁,这是你母亲,你是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要她永世不宁吗?”
雪落山头。
江宁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却不及心头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