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加班一周，我刚签完1200万的大单。
周五深夜，部门经理赵敏在群里发语音：“明天团建，全员必须参加。”
我回复：“赵姐，我妈刚做完手术，明天得去医院照顾。”
电话直接打过来，她的声音恨不得从听筒里冲出来：“你妈的手术又不是明天做！推后一天不行？这么多人都能来，就你特殊？”
我捏紧手机：“那我不去了。”
“行啊。”赵敏冷笑，“后果自负。”
1
周末陪母亲复查完，周一上班推开公司门，气氛不对劲。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闪躲，窃窃私语，看见我进来立刻低下头。
我走到自己工位前愣住了。
桌子空了，电脑、文件、连那个用了三年的马克杯都不见了。
“宇哥……”小李指了指角落，“你的东西在那边。”
角落靠窗的位置，紧挨着厕所，太阳直射进来，空调根本吹不到。
我的东西被随便堆在那张破桌子上，电脑屏幕上贴着张便利贴：“全员大会，会议室。”
小李压低声音：“赵姐要杀鸡儆猴了。”
会议室挤满了人，一百多号人，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赵敏站在最前面，双手抱胸，脸色铁青。
“方宇。”她叫我的名字，“出来。”
我走到前面，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有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的。
“拒绝参加团建，严重缺乏团队意识。”赵敏一字一句，“取消方宇本月50万提成。”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我签1200万大单应得的提成。
“撤销销售主管职务，降为普通销售。客户资源团队共享，以后大客户由新主管负责。”
赵敏拍了拍手，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满脸油光的年轻人走进来，名牌西装，头发抹得锃亮，鼻孔都快对到天上去了。
“给大家介绍，这位是赵凯，刚从国外回来，MBA硕士。”赵敏笑了，“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销售主管。”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我看着那张脸，突然笑了。
赵凯，赵敏的侄子，三个月前刚入职，连产品参数都说不清楚的草包。
“各位同事。”赵凯整了整领带，一脸傲然，“跟着我好好干，保证带大家冲业绩！”
我忍不住开口：“赵姐，1200万的单子是我上周刚签的，这提成……”
“团队精神比个人业绩重要。”赵敏打断我，“正因为你业绩好，更要做表率。”
“按这逻辑，以后谁业绩好谁倒霉？”
“你这是什么态度！”赵敏一巴掌拍在桌上，“公司不养刺头！”
我扫了一眼台下，同事老刘跟我关系最好，此刻也低着头不敢看我。
“行，我知道了。”
会议结束，赵凯堵在我面前。
“赶紧收拾东西，别占着位置。”他指了指角落，“那边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回到工位，打开电脑。
工作手机里躺着300多个客户的联系方式，三年来一个个喝酒喝出来的交情，公司系统里一个都没录入过。
备份到私人手机，然后恢复出厂设置。
电脑里的客户资料打包加密发到私人邮箱，全部删除。
打印了一份客户清单——全是两年前就不合作的旧客户名字。
“赵主管，客户清单。”我把纸递过去。
赵凯接过来扫了一眼：“就这些？电话号码呢？微信呢？”
“都存手机里，没备份。”
“那你现在就整理出来！”
“我这就整理。”
我坐下来，慢悠悠地打开一个空白文档。
赵凯盯了我一会儿，冷哼一声走开了。
小李凑过来：“宇哥，你真的要……”
“放心。”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到下班点了。
关电脑，收拾包，站在打卡机前。
整个办公室还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埋头赶进度。
打卡机的红灯一亮，我第一个打卡，头也不回地走了。
2
刚走出公司大门，手机就响了。
赵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方宇！大家都在赶项目，就你按点下班？给我滚回来！”
“打卡了，不回来。”
“你信不信我扣你全勤！”
“随便。”
挂断电话，赵敏的号码又跳出来。
“方宇！陈总的项目你必须跟进，这是公司的大客户！”
陈总，公司最大的客户，一年贡献800万业绩。那是我三年前一杯一杯白酒喝出来的关系，他女儿被校园霸凌，是我拿着棍子冲进学校找回公道的。
“赵姐，您不是说客户资源团队共享吗？让赵主管跟。”
“你别给我耍小聪明！陈总明天要见面谈续约，你必须去！”
“明天我请假，要陪我妈。”
“方宇！你……”
我直接挂断，关机。
母亲正在厨房做饭，看见我进门愣住了。
“小宇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她探出头来，满脸惊讶。
“妈，以后我天天按点回来陪您吃饭。”
母亲的眼眶突然红了：“好，好。”
饭桌上，她一个劲儿给我夹菜。
“你这工作太辛苦了，天天加班到半夜，妈看着心疼。”
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突然意识到过去三年，我连她过生日都没陪过。
饭后陪她在小区散步，路灯下，母亲走得很慢，我搀着她的胳膊。
“妈，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医生说恢复得挺好。”母亲拍拍我的手，“你别担心。”
第二天陪母亲去医院复查，手机一直关着。
看完病打开手机，99+的未接来电。
赵敏、赵凯、老板，还有十几个同事。
微信群里更是炸了锅。
赵凯：“@方宇，陈总的会你为什么不来？”
赵敏：“方宇，立刻给我回电话！”
老板也发了一条：“小方，公司遇到困难了，你先回来处理一下。”
我一条都没回。
小李发来私信：“宇哥，陈总今天见了赵凯，脸都黑了。问了三个专业问题，赵凯一个都答不上来，最后陈总直接说你不在他不谈。”
我笑了笑，继续陪母亲。
赵凯的朋友圈更新了。
“第一次独立对接大客户，虽然遇到一些挑战，但相信专业的力量终将获得认可！”
配图是他和陈总在会议室的合影，陈总那张脸明显写着不耐烦。
评论区里一堆同事点赞拍马屁：“赵主管加油！”“相信你一定能拿下！”
我截了个图发给小李：“这傻子还挺自信。”
小李回了个捂脸的表情：“宇哥，赵敏发飙了，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就扣你三个月工资。”
“扣呗，反正我也不缺这点钱。”
等母亲睡着，我按时去公司打卡下班。
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射过来，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连打字声都停了。
我走到角落的工位前坐下，打开电脑。
赵凯黑着脸走过来，拍了拍我的桌子：“方宇，陈总今天很不满意，说只认你。现在，立刻给他打电话解释！”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不负责大客户了。”
“你！”赵凯指着我，手指都在抖，“而且你昨天为什么不来开会？”
“请假了，陪我妈。”
“谁批的假？”
“劳动法。”我关了电脑，起身就走，“而且我现在下班了，有事明天说。”
赵凯追出来：“方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开除你！”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随便。”
又过了一天，公司再次出事。
前台小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赵主管，张总打电话来，说要找方宇。”
张总，另一个大客户，每年300万的货款。
赵凯立刻接起电话：“张总您好，我是新任销售主管赵凯，方宇现在不负责这块了，以后您有什么需求直接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你算老几？让方宇接电话。”
赵凯脸色一变：“张总，我是主管，公司规定所有客户统一由主管对接……”
“那行。”
张总直接挂了电话。
没多久，财务部的电话打进来：“赵主管，张总说货款暂时不付了，等方宇联系他再说。”
赵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老板亲自给我打电话。
“小方啊，公司现在有点困难，你先帮忙处理一下客户的问题。”老板的语气很客气。
“老板，赵姐说我现在只是普通销售，这种事不该我负责。”
“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会处理的。”
“那等您处理好了我再说。另外老板，我要请年假，三年攒下来的15天，一次性休完。”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个时候你请假？”
“上周团建我请假照顾我妈，赵姐说我不顾集体。”我语气平静，“现在我想把欠我妈的时间补回来。”
老板叹了口气：“批了。”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提交了假条。
赵敏追出来，拦在我面前：“方宇，你现在走了，客户的问题谁来解决？”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你这是要挟公司！”
“我只是行使我的法定权利。”我看着她，“赵姐不会连劳动法都不懂吧？”
赵敏气得浑身发抖：“你走了别后悔！”
“放心，我不会后悔。”
我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3
休假第三天，小李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宇哥，又出事了！”
“李总的订单也出问题了，说不认识赵凯，让他滚蛋！”
“王总那边的货款也扣着不给了，说要等你回来再谈！”
“公司这周一单都没签，老板天天黑着脸！”
我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给小李回了个笑脸表情。
母亲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小宇，不用去上班吗？”
“不用，休假呢。”我接过水果，“妈，一会儿陪您去超市买菜。”
母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赵凯。
我按了静音，继续看电视。
连续打了五次，他终于放弃了。
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方宇，你别太过分！公司现在因为你损失几百万，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我截图发给小李：“帮我保存好，以后有用。”
小李秒回：“宇哥你这是要……”
“等着看戏。”
又过了两天，老板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这次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客气：“小方，你这假请得也够长了，公司现在真的很困难，五个大客户全部出问题，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老板，我只是个普通销售。”我语气平静，“这种事应该找赵主管。”
“赵凯那边……他能力确实有限。”老板的声音有些无奈，“但你也要体谅公司，大家都不容易。”
“我也不容易啊老板。”我笑了笑，“我连续加班一周签下1200万的单子，50万提成说没就没了。”
“这个……”
“而且我只是拒绝了一次团建，就被降职、搬工位、客户资源被收走。”我继续说，“老板您说，这公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小方，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继续休假。”
“方宇！”老板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直接挂了电话。
三分钟后，老板又打过来，这次语气软了很多。
“小方，是我说话不合适，你别往心里去。”他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谈。”
“老板，我没什么条件。”我说，“我就是想陪陪我妈，这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老板连忙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假期结束自然就回来了。”
我又挂了电话。
小李发来消息：“宇哥牛逼！老板刚才气得把茶杯都摔了！”
“赵敏被叫去办公室骂了半个小时！”
“赵凯现在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找人问怎么联系客户！”
我看着这些消息，心里一阵痛快。
母亲喊我吃饭，我关了手机，推着她去楼下散步。
小区的花园里，几个老人在下棋，母亲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夕阳洒在她脸上，那些皱纹看起来格外深。
“妈。”我突然开口，“我想辞职了。”
母亲转过头看着我：“为什么？是不是公司对你不好？”
“也不算吧。”我笑了笑，“就是突然觉得，陪您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的眼眶红了，她拉着我的手：“傻孩子，妈没事的，你别为了我耽误前途。”
“不会的妈。”我握紧她的手，“以我的能力，去哪儿都饿不死。”
假期的最后一天，老板又打来电话。
“小方，明天你就该回来上班了吧？”
“按理说是该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明显松了口气，“陈总那边你回来第一天就去处理一下，他的订单不能丢。”
“老板。”我打断他，“我有件事要说。”
“什么事你说。”
“我想辞职。”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小方，你说什么？”老板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说，我想辞职。”
“你……你别冲动啊！”老板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咱们可以谈！主管的位置还给你，50万提成也给你，行不行？”
“不是钱的问题，老板。”我语气平静，“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那你想要什么？涨薪？分红？我都可以考虑！”
“都不是。”我看着窗外，“我只是觉得，这个公司不适合我了。”
“方宇！”老板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你要是现在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您随意。”
我挂了电话。
4
第二天上午，我准时出现在公司。
前台小妹看见我，愣了一下，连忙低下头。
走进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射过来，气氛诡异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赵敏坐在办公室里，看见我进来，脸色瞬间黑了。
“方宇，过来一下。”
我走进她的办公室，赵凯也在，还有人事部的王姐。
“方宇，听说你要辞职？”赵敏开门见山。
“对。”
“为什么？是对公司有什么不满吗？”王姐拿出一个本子，装模作样地记录。
“没有不满，就是想换个环境。”
“那你的客户怎么办？”赵敏盯着我，“公司培养你三年，你说走就走，这合适吗？”
我笑了：“赵姐，您不是说客户资源是团队共享的吗？现在怎么又成我的客户了？”
赵敏的脸涨得通红：“你……”
“而且。”我继续说，“您不是说换条狗都能做销售吗？那换个人应该更没问题了吧？”
“方宇！你别太放肆！”赵凯拍着桌子站起来。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看着他，“赵主管，陈总那边您处理得怎么样了？张总的货款追回来了吗？李总的订单谈妥了吗？”
赵凯的脸瞬间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们能力这么强，那我走了也没关系。”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王姐叫住我，“按照劳动合同，你需要提前一个月提交辞职申请。”
“那我现在提交。”
“另外。”王姐推了推眼镜，“你在职期间签订的所有客户合同，都属于公司资产。如果你离职后这些客户流失，公司有权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王姐，您这是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