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第三年。
又在聚会上与他重逢。
刚回国的顾时烨手上缠着六串佛珠。
俨然一副京圈佛子的样子。
外面的面前矜贵俊美。
一见到我,一秒破功,亮着眼挤了过来。
“陆琉,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京圈佛子?”
我沉默了一刻,“你更像京圈流子。”
01
高中聚会,包厢内,灯光昏暗,杯觥交错。
我懒散散地晃着酒杯中红色的液体,和同学进行一番商业互捧。
顾时烨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长身玉立,面色淡然,矜贵俊美,宛如雪后松竹,引人瞩目。
他手上缠绕的六串佛珠格外惹人注目。
避开他人的奉承,刚从国外回来的顾大少爷从人群中穿过,坐到我的旁边。
在周围人识趣地离开后,三年未见的顾时烨散去了伪装。
他晃了晃手腕上的佛珠,眉眼飞扬,得意洋洋,像刚从义乌进货来的:
“陆琉,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京圈太子?”
顾时烨这幅表情更像如萍炫耀,“好贵呢,要二十块!”
我沉默了一刻,“你更像京圈犬子。”
当然,我口中说的犬子是字面意思,幼犬。
“你怎么戴六串佛珠?”
也太呆了点吧。
顾时烨眨巴着眼睛,眼里有亮光闪烁,“这代表着我对你有六颗真心。”
“一颗是真心,一颗是诚心,一颗是爱心,一颗是善心,一颗是……”
我打断他的话,太阳穴突突地跳,“顾时烨,你是去伦敦留学还是去土话培训中心留的学?”
三年不见,顾时烨怎么更呆了?
我从包里拿出六个核桃,真诚建议,“弟弟,多喝六个核桃,补点脑子。”
正好刘雯雯浅笑颜兮地走过来,“顾大少爷,好久不见。”
顾时烨一秒恢复高冷疏离,他唇瓣勾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他的身体却像遇到洪水猛兽一样躲开刘雯雯伸出来的手,几乎要把我挤到他怀里。
不知谁说了句,“顾少还真守男德,那么多年还和陆琉在一起呢。”
顾时烨简单地“嗯”了一声。
我却笑了笑,反驳,“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嘈杂的包厢内陷入了沉静。
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吵闹和欢呼,还提出要玩真心话的游戏。
顾时烨抿紧薄唇,抢过我手里的酒杯,贴着我的口红印,一口喝完。
他喝得很急很快,喉咙滚动中,深红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领。
声音也带着些委屈,大眼睛里含着水光,“陆琉,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尴尬得要挖出一个洞把我埋了。”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
我给他递了张纸巾,指了指他的衣服,“顾少,下次来酒吧,别穿西装了,容易撞衫。”
顾时烨接过纸巾狠狠地擦着衣领,故意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刘雯雯说了一个秘密后,点了顾时烨的名字。
“顾少,你想和陆琉复合吗?”
顾时烨终于舍得瞥了我一眼,声音冷淡:
“不想。”
02
我愣了一下,虽然心中早就知道他会如此说,但心中的酸涩就像咕噜噜冒起的可乐气泡。
刘雯雯声音像含了蜜一样,“顾少,那你看我合不合适?”
我垂下眼眸,只听见“噗呲”一声,拉环被拉开的声音。
顾时烨灌了自己一瓶六个核桃,眼中没有什么表情,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右眼下浅淡的泪痣。
“我说了假话,自罚一杯。”
众人:“……”
我:“……”
刘雯雯脸色苍白,伤心欲绝地捏着白色的裙尾,哽咽道,“嗯,顾少,你该问陆琉问题了。”
顾时知看向我,仿佛我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眸色深沉。
但他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就像树叶在风中簌簌地发抖。
我好心握了握他的指尖,他却像遇到电流一般,耳朵一下涨红。
顾时烨瞪了我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陆琉,你的第一次亲吻是什么时候?”
说完,顾时烨松了松领带,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少人开始起哄。
我低头看着已经空杯的酒杯,脑海里浮现那一夜的暴雪和他很烫的唇。
我失控在他墨澈迷离的眼眸中。
我喃喃地道,“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在伦敦。”
“你和谁?”
顾时烨抽出了手,指尖握的发白,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怒气和委屈。
我勉强笑了一下,“这是第二个问题。”
不等我拒绝,顾时烨就冷着脸把我拽到隔壁的包厢里。
服务员过来送酒的时候,一看到他,皱起了眉头,“你是我们这里的员工吧?你怎么不给客人敬酒,像个大爷一样坐在这里。”
同样的黑色西装,酒红色领带。
在顾时烨发怒之前,我让服务员离开,好脾气地给他倒了一杯酒,“我说吧,容易撞衫。”
顾时烨又气又羞,一杯接一杯,白皙的脸通红,眼神迷离。
借着酒意,他勾了勾我的小手指,一颗又一颗眼泪落下打在我的手背上:
“陆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那个时候都没有亲过你。”
顾时烨越哭越伤心,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水,他挣扎着,一句话里挤满了哀求:
“陆琉,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能不能和我重新再在一起。”
我喝了一口红色的液体,抬眼看向顾时烨,“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你就是死,也不会和我破镜重圆的。”
03
三年没见,顾时烨还是个执拗偏执的性格。
为了不违反他当初的誓言,他硬生生用酒瓶砸了自己的脑袋。
顾时烨脑袋都开花了,鲜血滴在他脸上,他还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陆琉,你就和我在一起吧,求求你了,我愿给你当狗。”
他在被护士处理伤口的时候,非要蹲在我面前,哽咽道,“求你了,我是你的狗,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我有什么错啊,我只想给你当狗。”
“……”
护士向我投来疑惑惊讶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们玩的真花。”
我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冷着眼把他拽走,为了维护他兢兢业业装出来的人设,我好心把领带塞进他的嘴里,防止他再说出什么惊天骇语。
靠在医院外的大树上,我想了想打电话给顾家的管家,让他把顾时烨接走。
却被告知顾时烨说今天要和我在一起。
我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脸,“顾时烨,你还是把我当成保姆了啊。”
顾时烨贴着纱布的额头挤进我的颈窝里,喉咙发出低微的呜咽声。
我深吸一口气,半拽半拖把他带回了家。
顾时烨洗完澡后,发梢滴水,半裸着上身出来,胸膛健硕,浴巾松垮垮系在腰上。
他走路有些不稳,眼神迷离地接过吹风机给我吹头发。
我有些好笑,“顾时烨,你还学会照顾人了?”
顾时知茫然地给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眼尾微微下垂,“陆琉,我已经努力跟上你的脚步了,你能不能别抛弃我。”
“你说我不会爱人,我学,你说我不会照顾人,我也学……可是为什么我都学会了,我明明已经不停留在原地了,你还是抛下了我?”
顾时烨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此时蓄满了泪水,像一汪小谭。
我伸出手扣住他脖间的黑色项圈。
皮革制项圈内刻的我的名字。
我慢慢地摩挲着我的名字,声音低低的,“我们不适合。”
我依然是这一句话。
顾时知真的太恋爱脑了,他每时每刻像只狗一样摇着尾巴黏着我,几乎不让我有一的私人的空间。
即使他现在二十四岁,脸褪去了稚嫩,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可他在我面前仍然是:
幼稚又无理取闹。
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04
我第一次遇见顾时烨,是我十六岁的时候。
我比他大三岁,当时他才十三岁。
母亲的葬礼结束后,走回去的时候,我不小心脚一滑,掉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好多双手像树枝一样伸了过来,刘雯雯也别扭地伸出手来。
母亲刚被医院宣布死亡,她就跟着她的妈妈被我的父亲领到了家。
说不迁怒是假的。
我硬生生地游了两米远,选了一双最漂亮的手搭了上去。
却连带着他一并又掉了下去。
顾时烨的黑色西装爬上了一条红色的锦鲤,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举着手中的鱼食袋:
“我只想喂鱼罢了。”
从水中爬出来后,顾家的管家给他递了毛巾。
顾时烨却皱着眉把毛巾盖上我的身上,双手捧着小锦鲤放到池塘里。
他眨了眨眼睛,比我矮半个头的身体挡在我的面前,隔绝那些混乱的眼神:
父亲不知和后母去了哪里,顾时烨说他会送我回去。
后座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顾时烨脸一红,瞪了我一眼,像个大人一样老气横秋,“陆琉,还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