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在上海滩的时候,只是一个名气不大的流氓,身边跟着几个人一起混日子,有一天带着流氓去娼寮收黑钱,却碰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
其实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连名字都没有,是个印度人,法国巡捕房的差人。
原来在黄金荣去收保护费的之前,法国巡捕房的那些巡捕,已经收过黑钱了。这一下,娼寮的老板不干了,直接捅到巡捕房那边。
法租界成立之初,百业待举,但资金匮乏,法租界当局为了开拓税源, 公然应允妓院、花船、赌场和烟馆营业,以便开征“营业税”。
久而久之,法租界当局发现,将烟税花捐承包给有能力的地痞流氓,或与之深交者,便容易有效地收到捐税。他们开始物色此等人物,并与之订立契约关系,承包的流氓只要按约完税,那么租界不仅将允许他们的合法生存,而且将承担保护他们的义务。这样,租界和黑社会势力渐渐开始结合了。
其实黄金荣在帮巡捕房干“蟹脚”的时候,和很多巡捕都认识,双方也都默认他们之间的江湖潜规则,那个印度人是新来的,坏了规矩。
黄金荣当即找到巡捕房,但是法国人却刻意包庇那个印度巡捕,还提出今后的黑钱,巡捕房拿大头。人家法国人根本没有把他们这帮中国流氓当人看。
黄金荣火了,指使手下制造各种事端,但是法国人也不是傻子,直接抓走了不少流氓。黄金荣也觉得这么跟巡捕房闹下去不是事,得不到好处,于是花钱找到公董局的一个人,帮忙缓和与巡捕房的关系。
作为租界“政府”的公董局,于1862年成立,它设在法国领事馆(今金陵东路2号)里。公董局“有权”维护法租界的秩序,加强警力,清除腐败行为。然而当时公董局的官员,多数是早期殖民者中的冒险家充任,他们“事业”的中心,便是敛财聚宝,这决定了法租界的“政府”只能是合法犯罪的堡垒。这些官员不仅纵容平常犯罪行为的横行与存在,而且还直接与上海的黑社会发生协作关系,从而助长了上海黑社会势力的扩张。
有几个当华捕的朋友劝说黄金荣,说你以前当过捕快,不如找机会进入巡捕房,那样一来,我们华捕的这些兄弟都跟着你,不受安南巡捕的欺负。
黄金荣一听,对啊,我为什么不能去当巡捕呢?
当时,法租界的治安主要靠巡捕房承担。清末时整个法租界巡捕房的职员计有总巡1人、副总巡1人、总稽查1人、侦探长1人、法捕60人、安南巡捕200人、华捕250人、法探7人、华探50人。因此,从数量上推论,警务处的密探是以中国人为主体的,这是黄金荣能够进入法租界并建立其势力的重要背景。
这期间,为了加强租界内的治安,法国驻沪总领事白早脱和公董局总董白尔研究决定,再招募120名华人巡捕。
就这样,黄金荣给自己报上了名。尽管他的年纪偏大,可是体格强壮,又有干“蟹脚”的经验。最关键的,法租界招华人警力以维护治安,本身就含有“以毒攻毒”的策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有势力的流氓,来掌控那些小流氓,从而达到“治安”的效果。
黄金荣是江湖老大,完全符合他们的条件。
于是32岁,还没有女人的黄金荣,成了一名巡捕房的华捕。他进了巡捕房后,不像别人那样出去巡街,而是跟在法国巡捕的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和“房屋捐”那样的黑钱。
他现在的身份是巡捕加流氓,只要他出面去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很快,他就被警务总监看中,一下就由华捕提升为便衣。
黄金荣成有了法国人撑腰,就把一些小小混混收为徒弟,加以掌握,很多事情都是吩咐那些徒弟去干。
法租界这种“以毒攻毒”的策略,是历史的特殊选择。因为随着租界的扩张,人口猛增,社会环境日趋复杂。欧洲巡捕不懂中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内幕,难以有效地掌控社会,以后所招募的外国巡捕也形同虚设。而黄金荣一类人物是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们了解社会各阶层的底细,特别熟悉黑社会各团伙的内幕与规矩。
租界与黄金荣一类人物的“联姻”,无疑将会扭转租界对治安问题一筹莫展的情形,大大改善对上海社会的掌控。另外,烟、赌、娼等黑恶经济的存在,是殖民当局获得稳定捐税的基础。为了保证其正常营业,就必须容纳与之有深刻渊源关系的黑社会势力。而流氓团伙之间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矛盾,也只有靠“以毒攻毒”、培植最有能量的黑势力的方法加以解决,从而保持社会新的平衡。
总之,法租界当局为了确保租界的平安,放弃了司法公正这一道社会公正的最后堤防,而心甘情愿地引入流氓势力,其原委是可以想到的。
对于黄金荣来说,法租界向他这一类人等伸出橄榄枝,不啻于是给他们铺平了一条登天的大道。在过去,黄金荣率众从事敲诈、抢劫、诈骗等黑道勾当,既担惊受怕,要躲避官府的围剿,又需防止同道兄弟的“黑吃黑”。他们虽然能得到温饱,甚至有小财好发,但社会地位低下,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入于大庭广众之前,难以获得体面的社会地位。如今,有了殖民当局做靠山,他们就可以凭借自己亦官亦匪的身份,吞并其他流氓集团,以独霸一方。
事实上,黄金荣日后成为赫赫有名的流氓领袖,成为上海滩上炙手可热的三大亨之首,直到中国黑社会势力的龙头霸主,正是以担任法租界巡捕之位为起点的。
黄金荣30多岁了,尽管他是那些混混的头,也是巡捕房的便衣,在法租界人五人六,可是他长得太难看,一张麻脸吓死人,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上天不会亏待一个身体健全而又有本事的男人,这不,黄金荣终于遇上了他的贵人,一个私娼寮的老板娘林桂生。
林桂生比黄金荣小9岁,是苏州人,16岁就嫁人了,但是没多久,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没本事,太窝囊,在一次吵架之后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没有再回去。
一个弱女子来到了上海滩,她能做什么呢?
由于她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初到上海滩的时候,只能靠出卖色相过日子。过了一两年,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开了一家娼寮,当上了老板娘。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妓院的老板娘一般都是年逾不惑的老妈子,林桂生20来岁的年纪就成了妓院的老板娘,由此也可以看出她能力的强悍。
这大自鸣钟的地名,现在泛指金陵东路以北、延安东路以南、紫金路以东到黄浦江这一带。1865年法租界公董局在原福州会馆旧址上建造了3层大楼,中间有座高高的钟楼,装有当时上海第一台大自鸣钟。巡捕房的正式名称叫法租界北区巡捕房,租界时代,楼前曾经矗立原来法租界总巡麦兰的铜像,因而俗称麦兰巡捕房,一度曾经做过法租界的总巡捕房。
刑事处下面有几个股:采访股负责保安;外勤股专门在大街小巷搜查形迹可疑者——俗称“抄把子”,同时检查赌场和烟馆。
烟馆又称燕子窝,出典是燕子在某处造窠后,盘恋不去,每年冬去春回,仍归原窠,以此比喻吸烟者不能离开烟馆;正俗股又名花捐班,向法租界各类妓院征收“花捐”,以管理为名包揽伤风败俗的丑事。最突出的是强盗班,名义上是负责侦察和缉捕强盗、窃犯以及为非作歹的流氓恶棍,暗中却与匪盗勾结,狼狈为奸。
黄金荣和其他几个便衣探员一起,进刑事处,被分到强盗班。强盗班的领班是个名叫徐安宝的中国包探,因长着一身肥肉,绰号“大块头”。徐安宝出身地保,会讲一口生硬的洋泾浜外国话。平时嘴里总是哼一支上海滩最流行的《洋泾浜山歌》:
来是Come去是Go,
廿四铜钿Twenty-four。
是叫Yes,不叫No,
如此如此,Soandso。
SitDown是请侬坐,
烘山芋叫Potato。
红头间三Keepdoor,
自家兄弟Brother。
爷要“发茶”娘“卖茶”,
丈人间伯Fatherlaw。
徐安宝还当过为洋人导游和置办物事的“露天通事”。后来由一个法捕介绍进捕房。
由于会拍能吹,升为领班。他发给黄金荣一张包探卡,编号不多不少正好13。当时,法巡捕房的编制是法探13名,华探13名,编号自13到1,依照年资浅深编列,并依序递升。黄金荣在所有华探中年龄最小,资历最浅,所以轮到最末一号。但是有此卡在手,就成了捕房里最有权势的“捏卡的人”,人称“老正”,就好比拿到朝廷令箭和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生杀予夺,一手包办。
另外,这一年,正好是公董局公告调整华捕待遇,除20两纹银月薪外,每服务满五年者每月加3两,满3年加6两,满20年,连本俸带加薪,每月可得三十多两。黄金荣没想到进巡捕房不久,就名利双收,权势全有,犹如鲤鱼跳进龙门,也掀开“金玉满堂、荣宗耀祖”后福的序幕。他决心在这被称为洋场的社会舞台上,赤膊上阵,大显身手,成为众所瞩目的挂头牌角色。
那年头做这样的生意也很难,面临各种敲诈勒索,林桂生也想替自己找一个靠山,因此,当黄金荣到她那里去收钱的时候,她看上了黄金荣,香烟茶水地伺候好,并有意无意地向黄金荣讲述弱女子生存的种种艰难。